巳时初刻。
梅襄坐在东次间里等着仆人送汤药来。
梅衾坐在他的对面,而站在梅衾身后的宝婳低着脑袋看着鞋尖,着实是没勇气抬头看向对面。
梅襄起初并未留意到她。
直到梅衾说明了来意。
梅衾道:“今日我将宝婳带来,若有什么不到之处,希望二哥尽管责她。”
梅襄斜倚在梨花木雕海棠纹圈椅上,神色如常的看着宝婳。
他握着一块雪帕,掩唇角处轻咳一声,微微一笑,“那时是我心情不好,我该吓到了宝婳。”
梅衾对宝婳道:“宝婳,你还不给二哥上前去赔不是。”
梅襄便瞧见对面穿着耦合色绣花襦裙的宝婳往前走了两步,眼睛看着地面低声地给他行了个礼。
“奴婢当日冲撞二爷,还望二爷宽恕……”
宝婳硬着头皮与他赔个不是。
梅襄眨了眨眼,手指轻轻一松,白帕便好似不经意地掉在了地上。
恰好飘在了宝婳不远不近的位置。
宝婳惊得小嘴微张,看得清楚,分明是他自己两根手指轻轻一开,那帕子才掉在地上的……
“宝婳,我的帕子掉了,你能帮我捡一下吗?”
那道温柔的声音,在宝婳耳边轻轻响起。
他好像是个比梅衾都要羸弱温柔的哥哥呢。
宝婳忍不住竖起汗毛。
她再度头皮发麻地捡起那只帕子,又往前挪了几步,她颤颤巍巍地终于肯抬起了脑袋,看准了梅襄的方位,双手将帕子呈上。
“二爷,你……你的帕子。”
宝婳白皙净柔的小脸便清晰得映入了梅襄的眼底。
梅襄伸手接过她手里的帕子,神色没有丝毫改变。
就连梅衾见到宝婳两幅面孔的时候都还怔了怔,他却好似并不太在意。
“不怪你会收她做房里伺候的丫鬟了……”
梅襄轻柔的声音带着一抹赞许,看向梅衾,“早知道她这样好看,我当日也许就不会把火气撒在她的身上了。”
梅衾见他并不计较,这才打心底松了口气,笑着看向梅襄,说道:“二哥说笑了。”
第5章
宝婳掌心里全是冷汗。
但梅襄和梅衾接下去说的话,都是与她无关的话题。
宝婳退到了一旁不打眼的地方,见他二人再没有注意自己,心口才渐渐又安歇下来。
“二哥少时曾是天子侍读,至今天子也对你甚为记挂,盼望着你能回朝去……”
说到此处,梅衾不由地打量着对面的梅襄。
从七年前梅襄陪天子狩猎,摔下了马后,梅襄就此吓破了胆子,再也不敢进宫伴驾。
天子比他们年纪都小,七年前不过才将将满十岁稚龄,在鼎山王和太后的辅佐下做了个名不副实的小皇帝。
如今天子年已十七,却性情怯懦、瘦弱纤薄,看着鼎山王时,目光往往都闪闪躲躲。
而鼎山王则在这七年的时间里,愈发猖狂,势力鼎盛。
“你以为,你三个月前为什么会好端端的落入山匪手里?”
梅襄喝了口茶,眸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嘲意。
梅衾怔了怔,“二哥的意思……”
三个月前,梅衾在朝堂上为了鼎山王对少帝大不敬的态度当众顶撞了鼎山王。
之后未隔多久,他陪母亲去檀香寺的路上,遇见一群悍匪。
那群悍匪独独将他绑走,两个月后才愿意与宣国公府谈判,交付赎金放人。
之后再查,便再无这群悍匪踪迹。
他们没有抢走梅衾身上的财物,也没有欺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