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般谈起公事时,涉及到帝王身份的时候,他都是自称“朕”,但若是提及彼此情意或者私底下的事,他已经习惯在她面前自称“我”了。
景熙帝很轻地哼了声,之后用很低的声音道:“你明明心知肚明,却故意要挖苦我。”
他这语气又有些幽怨和委屈。
阿妩便有些受不了了,一个皇帝啊,纵然是大病初愈的皇帝,可他也是皇帝,三十几岁的男人,沉稳若定,成熟俊美,永远波澜不惊的帝王啊,他这样,谁受得了,简直没眼看!
她睁大眼睛,好生一番打量:“你是皇帝吗,该不会是假冒的吧?”
景熙帝挑眉,握住她的手:“阿妩要验明正身吗?”
阿妩只觉那双注视着自己的茶眸别有深意,她顿时觉得心被烫到了,手也被烫到了,她赶紧甩开:“不要,我不理你了,我走了!”
说着起身就要走。
景熙帝却握着她的手腕不放:“朕不舒服,还要你从旁照顾。”
阿妩挣不脱,哼唧着道:“我不要验明正身!”
景熙帝:“好,不验。”
阿妩:“你也不许那样看我!”
景熙帝疑惑地看她:“哪样?”
阿妩一时语塞。
她觉得当景熙帝注视着自己时,目光深邃又温柔,那双眼睛仿佛会说话,仿佛要把所有的情意注入她的心里。
这就是对自己的一种勾引,她真的很容易情不自禁。
她觉得他就是故意的,可她没证据,也无法用言语说出。
景熙帝突然咳了几声,咳得有些厉害。
外面内侍听到动静,连忙进来问起,又问要不要御医进来。
景熙帝有些艰难地摆手,示意道:“没什么,只是一时心急,咳了几声而已,下去吧。”
内侍无声地下去了。
阿妩愣愣地站在一旁,探究地打量着这男人,装的还是真的?若是装的,那也太……
她都不敢相信他是这种人。
景熙帝微吸了口气,仿佛在压下痛苦,之后有些虚弱地看向阿妩:“阿妩,帮朕把白巾拿来。”
阿妩听此,几乎想都没想,赶紧端来托盘,奉上白巾。
当这么做的时候,她有些懊恼,不过也没办法,这是皇帝嘛!
景熙帝接过白巾,擦拭了薄唇,之后才淡淡地道:“你以为朕是装的?”
是有点怀疑。
景熙帝手肘抵在锦被上,以手支额,垂着眼睛,有些虚弱地道:“其实从我第一次踏上船舰,遇风浪时,便觉胸中烦闷,有眩晕之感。”
啊?
阿妩想了想:“船疾?”
景熙帝:“嗯……”
他抬起眼,有些无奈地看着她:“御医说阴阳失调,外邪入侵,风水相薄则作眩,所以你不曾来的那几日,只觉胃气上逆,饮食不进,之后恰遭遇毒虫,又昏迷不醒。”
阿妩听着,想起自己小时候在船上遇到风浪,也曾煎熬难受,她便同情起来。
当下提议:“御医没给你想法子吗?”
景熙帝:“用了一些方剂,也用了穴位针刺之法,不过无济于事。”
阿妩听他这样说,自然确认了他必是确有船疾,才会对克服船疾之法这么了解,当下越发同情。
她想了想,道:“我记得我们邻家叶阿伯曾经说过一个法子来克制船疾。”
景熙帝:“什么法子?”
阿妩:“叶阿伯说,涉海有三苦,为遇飓风,缺淡水和船疾,不过其它两苦,非人力所能为,唯独这船疾,其实不在天,不在地,也不在海,反而在自己。”
景熙帝:“在自己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