论数量,拥护的人更多。除了原本就支持太上皇的,还有许多临阵倒戈的。两边的争斗,众人都是看在了眼里的,无论站哪边,心里都清楚,这事终有一日要有个结果。如今这结果从天而降,甚至不用动一点刀兵,可谓是个超乎意料的惊喜。与安定的日子比起来,谁当皇帝并不关乎切身之利,自无紧要。
当然,也有那十分关乎切身之利的。
太后反对得最是激烈。
而以太后的父亲韩国公龚有道为首的一众外戚,日日往宫里赶,要面见皇帝。吃了闭门羹之后,又集结各路朝臣,在祖制体统上做文章,营造声势,阻止此事。但无论皇帝还是太上皇,皆不为所动。
眼见诏书颁下,太后将自己关进佛堂,闹起了绝食。
朝堂上风高浪急,内宫里却是平静得很得很。
玉清观里,树木葱郁,太乐署里的演练的奏乐之声远远传来。
那是为不久后就要进行的登基大典准备的。
今年风调雨顺,园子里的花卉也比往年开得好。时已入夏,树木郁郁葱葱。不远处,一片茉莉开得正盛,风吹来,芬芳浮动。
“……街上酒肆茶肆里的说书家一个个都疯了似的,故事讲得争奇斗艳。我今日去听的那家,说菩萨给上皇托梦,还派天兵为圣上保驾,说得跟亲眼见到了似的。”兰音儿一边打着扇子,一边眉飞色舞地说道:“我还去问了问行情,那些写说书本子的,如今一个个都只肯写上皇和圣上北征之事,写得好的,一个月挣到十年的钱也不在话下。”
我听着她眉飞色舞地说着街上的见闻,将丝线落在绣绷上。
树荫随风拂动,一个圆头圆脑的老虎已经初具形状。
八个月的身孕,让我的身体十分沉,即便是坐着也费劲。玉清观里的女冠们特地抬了榻来,在上面垫上厚厚的垫子让我靠着。
兰音儿看着我绣花,忽而道:“皇后如今行动不便,还做这等费神的活计,让底下人去做好了。就算不找少府,宫里擅长绣花的人也多了去,什么样的虎头帽虎头鞋做不出来?”
“自己用的东西,自是自己做的才最好。”我又绣了两针,抬起头,对兰音儿道,“让人准备肩舆,我要去安乐宫。”
兰音儿愣了愣,道:“皇后要去见太后?”
“我回来这许久也不曾见过她,总要去见的。”
兰音儿不快道:“皇后到玉清观来住几日,是为腹中的小皇子祈福的,可不是来见太后。上皇又出京巡营去了,他若是在……”
“哪里那么多啰嗦。”我打断道,“去见太后罢了,她又不会吃人。”
兰音儿仍哼哼唧唧:“那可未必,她连圣上的命都不在乎。听说前几日圣上去见她,她竟还敢与圣上吵闹,圣上出来之后,气得又犯病了……”
我横她一眼。
兰音儿闭嘴。
“我先前让你带的那只盒子,你带了么?”我问。
“带了。”兰音儿好奇道,“那盒子旧旧的,也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?”
“没什么。”我淡淡道,“一些文书罢了。”
太后的安乐宫,离玉清观有些远。
从前,我在还在玉清观里当玄真娘子的时候,时常要到安乐宫给太后请安。我喜欢走小路穿过御苑,不但更近,还能看看花花草草,在枯燥的宫里不失为调剂。
不过如今,我挺着这肚子,已然无法走那许多路。
我坐在肩舆上,看着长长的宫道在眼前延伸。蓦地,我想起来,自己上次走在这里,正是去年的这个时候。
端午宴上,董淑妃揭发我与人授受私通,子烨却大大方方站出来,将这罪名认领了。他还得寸进尺,顺手推一把,在所有人面前将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