杜婈一脸鄙夷,似乎十分后悔自己当下的身份竟是这样一个浪荡子的姬妾。
“那骨力南何时安排娘子与韩之孝见面?”她在帐篷里待得不耐烦,道,“我等都来了三日了,每日不是干站着就是干坐着。还有那些什么北戎的贵女,也不知学的是什么教养,总来探头探脑,打量牲口一样打量我,还朝我翻白眼!岂有此理!”
说罢,她看着我:“娘子难道就愿意这么干耗着?这一日一日过去,也不知道太上皇那边如何了?若他们至今还不知晓我们在何处,怎么办?”
这事,杜婈一直很在意。
当然我也在意。
不过我一向相信自己的判断。
从洛阳到平朔城的路上,我清醒的时候,那个叫阿蓝的回纥胡姬曾不止一次对我保证,她们奉缬罗之命,没有伤马场里任何人的性命。倒不是我轻信她,而是我知道,缬罗是一个聪明而清醒的人。设身处地地想,如果我是她,要在这刀尖上小心翼翼地行走,必定是要身段柔软,手段圆滑,不能将任何一边得罪狠了。所以,我相信她们确实没有伤其他人的性命。
既然兰音儿她们还活着,那么子烨很快就会知道我们被缬罗的人掳走的事。只是,他们能不能找到平朔城,就不知道了。
“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。”我对杜婈道,“先沉住气,不然露了马脚,一切都是空谈。”
杜婈撇了撇嘴角。
骨力南倒是没有拖拖拉拉。
深夜之时,我被侍婢唤醒。
我穿好衣裳,走出帐房的时候,只见骨力南立在雪地了。月光洒下,伫立的身影清冷。
许是还带着惺忪,有那么一瞬,我竟想到了另一个人,愣了愣。
骨力南转身看到我,朝我走过来。
“他到了。”他低低道,“随我来。”
睡意一下消散。
我定了定神,随即跟上。
这般深夜,万籁寂静。黑灯瞎火,只有天上的一弯月光,勉强能照出些许路来。
骨力南挑着偏僻的路走,带着我,钻进了一处小小的草棚里。
我有些诧异,这放杂物的地方,甚至转身的地方都不够,哪里能与人会面?这时,只见骨力南将地上的木板打开,亮光豁然出现。
原来这底下,竟是有密室。
我跟着他,攀着木梯下去。灯火明亮,韩之孝已经坐在了一面。
韩之孝一身黑袍,显然是掩人耳目而来。
见到我,他神色复杂,片刻,向我一礼:“在下韩之孝,见过皇后。”
他虽然唤我皇后,却没有称臣,而是自称在下。这颇为教人玩味。
我将他虚扶一把,道:“这里没有皇后,先生不必多礼。”
韩之孝也不拘泥许多,看着我,道:“娘子不该来这里。”
“没什么该不该的。”我说,“当初,我父亲也不该随先帝亲征,可该要发生的,总要发生。韩先生此来,应该不是为了与我说这些闲话。”
韩之孝沉默片刻,道:“娘子此来王庭,是为了劝在下?”
“韩先生睿智。”我说,“想来,今日韩先生出手相助之时,就已经明白了一切。”
“在下来见娘子,亦是为了今日之事。有些话,在下须得向娘子说清楚。”他说,“自在下当年投身戎王帐中,便已经没有了回头的路。在下背叛了先帝,已是贰臣,不可再背叛戎王。在下是生是死,皆不足娘子惦记,亦不能再为娘子办任何事,还请娘子放在下一马。”
说罢,他竟是端端正正地向我行了个叩拜大礼。
骨力南站在一旁,面色紧绷,显然很是不悦。
他冷冷道:“此番见面,可是先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