閔後放下了手爐。近陣子,氣候反常,這秋天還沒到,外頭居然又下雪了。
所謂反常,必有邪
王後身上穿著暗紅色的鳳袍,她坐姿端莊雅正,頭頂上的鳳釵玉珠在微熹的光下散發著刺眼的冷芒。
“趙將軍。”她輕喚。
趙黔跪在卷簾外,應了聲:“末將在。”
那塗抹著鮮紅胭脂的唇揚了揚。她說:“為了王上,一定不能讓他活著。”
趙黔宛如石雕,面無表情。
“是。”
一隊人馬離開了王城,一路向西南而行。
這場大雪,連連下了七天。
來到一座山上時,他們停了下來。
為首的人騎在黑馬上,他拉下了遮擋風雪的面巾,露出了那一張足可蠱惑眾生的臉。他扯著韁繩往前走了幾步,遠處是白茫茫的一片,而眼前,則是瞧不見底的深崖。
“這不是去鄭地的路。”他回頭,掃視著他們。
“唰唰”數聲,這些人都拔出了刀劍。
死到臨頭,他的臉上卻沒有半點驚慌的神色。只是,他眼裡的火苗已經熄滅殆盡,如今只剩下一片死灰:“是王上要你們取我的命?”
“鄭侯,小人們……得罪了!”
元熹三十四年,齊王季容封無極為鄭侯,令其前去鄭地就藩。路上,鄭侯遇刺,所幸並無大礙。後世對於齊王此舉,提出了四個字放虎歸山。
同年,武安侯韓紹離開齊國。
元熹三十四年末,魏、韓、楚私下會盟,協議一同抗齊。
元熹三十五年春,齊軍和魏韓楚三軍於汾城會戰,齊國險勝。
四月,晉國、魯國加入戰盟。
同年六月,齊王發詔令,使齊國諸公出兵抗敵。鄭侯應召,出兵,伐盟。
年末,齊國上將軍廉隅派人從前線傳信回臨緇,布上用血寫了四個字:鄭侯已反。
鄭侯用兵如神,又詳知齊國軍隊布置,可謂是敵知我而我不知敵。自此,齊軍連連潰敗。
戰術上,鄭國交遠而攻近,攻勢之猛,可在三月內攻下十座城池。在鄭侯的身邊,還有個善謀之奇才,屢次為其出奇謀,傳聞此人神似武安侯韓紹。
元熹三十五年末,齊王派使臣至鄭都洛水。鄭侯以劍挑去齊王詔書。
元熹三十六年初,鄭侯正式向齊國下戰書。
兩軍交戰,整整兩載。
元熹三十八年,四月。鄭侯無極攻破潼山關,率三十萬大軍直逼臨緇。
第二十章 下
四月,本該是花團錦簇,姹紫嫣紅。
今兒卻狼煙四起,放眼看去,一片屍山血海。
江山傾覆在即,凶濤之下,豈有完卵
在那朱紅的牆垣之後,宮人倉皇逃散。一個閹奴被旁人撞倒,滾了一滾,手裡的行囊掉落在地,從包裹裡飛出了閃閃發亮的金葉子。
“滾!別擋你爺爺的路!”
“鄭軍已經攻進城了,再不跑可就來不及了”
閹奴匆忙爬起來,想去撿起地上的財物,卻被洶湧的人牆不住推遠。
這座傳承了千年的巍峨宮殿,終不保矣
金麟殿。
宮牆外血肉橫飛,這裡卻還擊鼓奏樂,殿中的舞者戴著青銅面,揮著艷紅的水袖,猶如一個個鮮紅的鬼影。他們圍繞著中間的一人,那人跟前擺著箜篌,臉上戴著一個白玉做的面具,十指宛如行雲流水,他雙眼微闔,仿佛沉醉其中。
在上首處,坐著齊國的王後和太子。
太子和弼額頭冒著虛汗,聽著外頭的廝殺聲,臉上極是惶惶不安。王後則穿著隆重的朝服,她的臉上畫著精致而濃艷的妝容,神色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