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商議天下之事,當今,諸國林立,雖仍奉齊國為君,卻免不了暗潮洶湧。
車輦行至梁庸,此地為臨緇邊緣一個窮鄉僻壤。隨行將領驅馬而至,拱手拜道:“此去王都,尚有百裡路,前有延江,問大王可否要暫歇片刻,再接著趕路?”
他們天未亮便出發,今也走了快四個時辰,路上不曾歇過。齊王稍一思量,便也頷首:“那就暫作歇息罷。”
一行人就在江邊歇下,食些干糧,讓駿馬喝水。齊王踏下車輦,身邊隨著親信兩人,走至江沿。他未叫宦官去接水,而是親自彎下腰來,雙手掬起江水來喝。
世人皆以為帝王好命,季容卻非如此。先王辛夷荒唐無道,寵信繇奴,後被繇奴絞死於泰和殿。繇奴受寵時,曾奸殺先王妃妾,其中有孕者,更生剖其腹,手段極其殘忍。季容原乃胡姬之子,與王後同日產子,王後以親生公主同皇子交換,繇奴敢殺胡姬之子,卻不敢明晃晃殺死王後所生的王子。季容長於宮廷,生命危在旦夕,若非有母後舍命相護,早就死於繇奴之手。
先王死後,繇奴被擒,於菜市口被五馬分屍。季容繼任國君之位時,尚不足十歲。因有先王的前車之鑒,當今齊王後宮十分凋零,今也不過三名夫人,子息更是零落。
季容少時受繇奴多番刁難,堂堂王子,曾食不果腹、衣不蔽體,以此養成堅忍之脾性,無甚帝王架子,自繼任國君,勵精圖治,禮賢下士,以圖力挽狂瀾。
“王上,請用。”內侍捧來絲絹。齊王擦抹了臉,抬頭看天,粼粼日光照著江面,江水涓涓,小魚跳躍,不遠處有幾個娘子浣衣。短拙婦人不識國君,眼瞅那幾個人高馬大的官爺,都交頭接耳,吃吃地笑。
齊王於石上稍坐片晌,欲要啟程之際,忽聞一聲虎嘯。那嘯聲極近,必是在不遠處,齊王猛地回身,一雙金黃色的獸目赫然出現在那方的叢林中。
“保護王上!”內侍驚恐厲喝,可現在在王的身邊,也不過親兵兩三人,然而那猛虎已是盡在咫尺,一躍而下,嘶吼一聲,就噙住了那宦官的脖子,“啊!”
鮮血濺灑,那禽獸只一口,便咬斷了人的脖子。季容大退數步,兩個侍衛拔劍抵擋,這猛獸似有靈性,竟難以對付。“護駕!快來護駕!”齊王竭力嘶喊,那方人馬已有人覺察異狀,正要趕來,猛虎見兵馬趕到,怒嘯幾聲,咬死了護衛,撲向齊王。
眼看齊王就要命喪虎口,忽從矮坡上躍來一個身影,他跳到虎背上,手裡一支匕首狠狠割過虎頭。眾人皆聞一聲凄厲的獸吼,來人和老虎滾作一團,他身手極是矯健,避開銳利的虎爪,連擊數刀,滾熱的獸血就潑在齊王和來人身上。一片猩紅之中,齊王總算認出,那是一個布衣少年。
此時齊王親兵趕到,將王上扶起。齊王歷經刺殺無數,雖有驚嚇,卻也並未大大失儀,整了整心思,便問旁人:“那救了寡人的少年在何處?”將領遂將少年帶至國君眼前,比起齊王,他形容狼狽得多,像是村口窮野娃子出身,只看他身量拔長,站直時竟有齊王肩頭高。
季容念其救命之恩,拿出絲絹予少年。少年看出絲絹名貴,不敢貿然接過,只抬手用袖子隨意將臉一抹灑,待他抬臉,齊王這方看清他的容貌少年面目姣美,竟生得一副雌雄莫辨之貌,可兩目卻似初生之鷹,無所以畏。
“你何故盯著我的臉直瞧?”少年聲音清脆,竟還是舞勺之年,還未變嗓。他一出口,將領就喝道:“大膽!你可知,站在你面前的是誰!”
少年原當眼前的男子是一方富戶,今觀其身邊親軍,不似一般護衛,見他衣裳上的雲紋,問:“你是……臨緇的貴族?”後又驀地見到雲紋間有只金龍,只因沾了獸血,方未及看清,他倏地睜大了眼,頓時屈膝跪地:“草民拜見王上!”
季容未料少年看出自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