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章(1 / 2)

“陛下若知,必不许也。亦不悔?”

“不悔。”

顾敬的眼神如鹰似隼,望进面前坦荡热忱的双眸,他不得不承认,天下,已经是年轻人的天下。

他正坐于上,声音虽不高但似剑锋般锐利:

“那么,镇军大将军顾敬问讯于你”

“此前多次皆可归因于燕人先行袭扰,我雍军方才反击,进而乘胜追击拿下北宁城。以此为据,今日既受挫,我军自当安守城池。而你仍旧派人收集燕四皇子的消息,想必欲拔北阳。”

“容翎,你所谓的收复失地是要在未得陛下圣旨之时出兵?你这是想造反!”

容暄面上不见丝毫慌乱,反而神锋太俊。

她独面金戈铁马之杀伐气度,仍旧镇定自若地答道:

“男儿何不带吴钩,收取关山五十州。顾大将军年少时被太祖钦点为殿前司都虞侯,为何要在先帝放弃十六城百姓之时毅然离开富贵乡求调边关,上书附和家父的固守奏折,难道是您对宇文氏有不忠之意吗?”

顾敬大将军声名不如容氏远扬,多年驻守北关让许多人都已经忘记了他的模样。

那可是长跪在太极殿前坚持以身死谏,但求先皇

春鈤

万不可再退的顾敬!是太祖皇帝暮年时亲口夸赞为“丹心伏虎”的顾敬!

长剑入鞘,不一定是生锈的缘故。

“先皇身体羸弱,又兼国内正是休养生息之际却天时不利于农事,而无力管边关之事。我自深受皇恩,劝得先皇回心转意,是我的职责所在。无论如何,先得陛下首肯,后才可出兵!”顾敬并不想将思绪轻易陷于她的一番慷慨陈词中。

“何谓忠?如大将军般忤逆上意,直言进谏也是忠。”

“我大雍的太祖皇帝马上打天下,半生征战沙场,亲手带出了一支骄兵悍将;先皇虽不重军事,然从谏如流、宽和仁善,逢年过节连八品武将都能得到御赐嘉奖。”

“而当今陛下雅好诗文,乾纲独断,却是愈加不顾边关战事,朝中老臣多有劝谏反遭免官之罚。”

“大将军可否想过,一味顺着陛下的心意是奸佞幸臣所为。唯有让陛下见到北十六城的可贵,见到燕人的不堪一击,方才能使陛下改换心意,甚至使陛下的声名流芳百世。”

“故而,吾认为,逼君抗燕,才是忠!”

茶盏被匆忙起身的衣角打翻在地,淌出一泊浑浊倒影。

顾敬大惊失色,几欲上前制止容翎口出狂言。

他反复踌躇几步,仍难压下此言带来的战栗,胸腔随之猛猛震颤,心口狂跳似无处可安放。

眼前的少年将军眉目疏朗,举动和韵,像是从世家高门的清谈诗会中走出的文人墨客。

谁能想到他会说出此等言语呢!

可是,可是,万军当前亦面不改色的顾敬竟好似失去了说话的气力。

容暄见状,薄唇微勾,又道:“至于我到底有无不臣之心,还请您在这段征程中监督于我。”

不知不觉间天色转黑,窗棂上撒着的日光逐渐被夜色吞噬,屋内便是一片暗暗。

两人都没有再说话,在静谧中立于厅内两侧。

良久,暗哑声音破开默然传来:“你真的很像你兄长。”

容暄诧异一瞬,父亲他向来恪守规矩,而自己这样离经叛道,原来也像他吗?若是小叔还在,会怎么样呢?

或许这些问题永远不会得到答案。

顾敬没有唤人进来,自己划开火柴,点燃了身侧小桌上的一支短烛。

透过昏昏烛火,他目色不明,没有再如开始般吓唬她,也没有再回答她的话。

只是道:“此后诸事应当与我相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