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玉茶盏突然裂开一道细纹。

燕雪瑶的笑容僵了僵，随即若无其事地为他换上新茶：「你多虑了。那地方连上神都不敢轻易涉足，何况...」她意有所指地顿了顿，「一个废人。」

殿外传来仙鹤清啼，燕溪山却恍惚听见了记忆中的剑鸣。

那年春日，陶向晚在桃树下舞剑，花瓣落满她肩头。

他当时怎么说的来着？

「剑招太死板。」

多刻薄啊。

「溪山？」燕雪瑶不满地拽他衣袖，「明日西王母寿宴，你说我戴这支凤钗可好？」

燕溪山勉强回神，目光扫过她发间华贵的金饰。

恍惚间，竟让他想起陶向晚及笄那日。

小姑娘偷偷把素银簪换成金步摇，被他嘲笑俗气后气得三天没理他。

「...…很配你。」他干巴巴地回应。

燕雪瑶没察觉他的走神，自顾自说着：「幸好当年没张扬神女身份，否则现在定要被那些老神仙烦死。」她撒娇般靠过来，「做神女哪有现在逍遥？」

燕溪山突然觉得胸闷。

百年前离开剑宗时，他最后回望的那眼。

看见的是荒草丛生的大殿，是陶向晚最爱的那棵凤凰木枯死的枝干。

当时心头闪过的悔意，如今已长成参天大树。

「雪瑶。」他突然开口，「若有机会...我想去幽冥渡」

「你疯了？！」燕雪瑶猛地站起来。

茶盏翻倒，琼浆玉液泼洒在云砖上，发出刺耳的滋滋声。

她很快意识到失态，强笑道：「我是说...那等污秽之地...」

燕溪山望着她扭曲的表情，忽然觉得陌生。

这个被他用百条人命换来的道侣，此刻眼中闪烁的分明是恐惧。

她在怕什么？

19

西王母的寿宴在九重天最辉煌的瑶池仙宫举行。

祥云铺就的长阶两侧，百名仙娥手持琉璃灯，映得整座宫殿流光溢彩。

燕溪山牵着燕雪瑶的手拾级而上.

却感受到她掌心渗出的冷汗。

「别紧张。」他低声安慰，「待册封礼成，你就是名正言顺的神君了。」

燕雪瑶勉强笑了笑，另一只手不自觉地抚上额头。

仙乐骤响，栖梧神尊驾临。

众神俯首间，燕溪山偷眼望去。

只见高座上的神尊一袭玄色长袍，银发如瀑，面容却年轻得近乎妖异。

最令人心惊的是那双眼睛。

左眼如旭日鎏金，右眼似寒潭深墨。

正是传说中的「日月同辉」之相。

「今日有两件事。」栖梧神尊开口，声音不疾不徐却震得云海翻腾。

「其一，贺西王母寿辰，」他的目光扫过众神，「其二，册封新晋神君。」

册封大典开始。

当栖梧神尊念到「燕溪山」三个字时。

一道金光从天而降，在他眉心烙下玄天神君的印记。

众神贺喜声中，燕溪山却心不在焉。

他一直在等燕雪瑶的名字。

然而神尊只是淡淡扫了燕雪瑶一眼，便移开了视线。

「神尊！」燕溪山忍不住上前一步，「内子燕雪瑶还未册封......」

话音未落，一只手就按在了他的肩上。

他回头，看见紫薇神君正对他轻轻摇头，眼中满是警告。

「玄天君慎言。」紫薇神君传音入密，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，「神尊自岳山神女陨落后，一直陷入沉睡，如今才醒，你可勿要惹恼了他......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