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复一日，年复一年。

陶向晚的意识漂浮在虚无中，承受着永无止境的折磨。

恶鬼的尖牙撕扯着她的魂魄，每一次啃咬都带来撕心裂肺的痛楚。

她的惨叫在幽冥渡中回荡，却无人听见。

「杀了我......」她无数次哀求，「求求你们......杀了我......」

但恶鬼们只是狞笑着，继续享用这场盛宴。

他们让那些剑宗亡魂的执念，像锁链一般，将她牢牢钉在这片混沌里。

「小师妹......」

一道熟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。

陶向晚猛地抬头，看见大师兄的虚影站在不远处。

他的咽喉处是断裂的，鲜血顺着剑刃滴落，却在触及黑雾时化作青烟消散。

「大师兄......」她颤抖着伸出手，指尖却穿过了他的身体。

大师兄的虚影走近，冰凉的手覆上她的脸颊，触感真实得令人心颤。

「你为何要信他？」他的声音很轻，却像刀子一样剐着她的心，「明明我们都提醒过你......燕溪山看你的眼神，从来都不是爱。」

陶向晚喉咙发紧，想辩解，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。

是啊，她怎么会没发现呢？

燕溪山每次看她时，眼底都蕴含着冷漠。

可她偏偏自欺欺人，以为那是他性格冷硬，不善表达。

「我......」她终于挤出一个字，却听见黑暗中传来更多声音。

灰雾深处，一道佝偻的身影缓缓浮现。

老宗主的白发散乱，心口那个血窟窿依旧狰狞。

那是燕溪山一剑穿心留下的。

「向晚......」他的声音沙哑，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，「是爹没护住你......」

陶向晚浑身发抖，想扑过去，却被无形的屏障阻隔。

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父亲的虚影渐渐淡去，最后化作一缕青烟。

「不......不是您的错......」她终于崩溃，声音支离破碎，「是我......是我害了你们......」

17

三百亡魂的悲鸣响起。

灰雾突然翻涌，无数道虚影从黑暗中浮现。

有总是偷偷给她塞点心的二师姐，如今她的喉咙被割开，再也不能笑着喊她「小师妹」；

有爱和她斗嘴的六师妹，她的下肢被折断，扭曲地挂在剑宗大门上；

还有那些年幼的外门弟子，他们甚至没来得及学会完整的剑招，就死在了那场屠杀里......

「为什么不报仇？」

「我们死得好惨......」

「燕溪山......孟雪瑶......他们不得好死！」

亡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，像万箭穿心，刺得陶向晚神魂剧痛。

她跪在灰雾里，十指深深抠进虚无的地面。

恶鬼在外撕咬她的肉身，亡魂在内撕扯她的魂魄。

「我会的......」她终于嘶吼出声，嗓音破碎得不成样子，「我会让他们......血债血偿！」

灰雾骤然静止。

亡魂齐齐望向她，空洞的眼眶里淌下血泪。

这些亡魂持续变幻的折磨着她。

噩梦做完了，又开始啃食她记忆中最美好的片段。

父亲慈爱的笑容，师兄师姐们的关怀。

甚至是......曾经对那个人的心动。

第一百个年头，神刀的光芒开始黯淡。

陶向晚能感觉到护住她心脉的力量正在消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