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苹愣愣地看着他走了。
墙边那角落不算冰,至少已经到了屋里,比外面天寒地冻好多了,他才坐下,稍一打听就心凉了,那些人有在这里等了两天的,也有等了一天的,为了他们雪中消失的亲人,绝望而渺茫地坐在这里,苦撑一个希望,夜里也不会回去,为了让政府先看到自己的诉求,晚上就倚着瓷砖昏睡。
陈苹艰难地坐下去,脚像个坏死的冻石头,他把两个胳膊缩在胸前,虚虚拢着增加温度,紫黑的唇干裂,他现在才想起来舔湿它。旁边的男人说家里老人的救命钱被人偷了,不追回钱,他就蹲守在这一辈子,只为救命。
陈苹不知所措,桃核大的眼睛眨巴着,无神看着路过的每一张脸,他眼神躲避惊惧与人的对视,像只病鸟把头死死抵在胸前。
鼻息炙热的喷气让他的脸缓过来一点,他默默抓紧了掌心,他只告诉自己不要慌,只要在这里守着,光伟哥就有救,他不相信他会死,那些人害了他,一定是他们不让他回来。
旁边的人一直嚷着全家的字眼,嚷得他忽得眼睑就又湿了,陈苹一刹那被惊心的委屈击中,偷偷揩了一下眼泪。他自顾自地僵在那,固执地不和一个人说话,生怕被人知道他怀里揣着一笔钱。
那笔丧葬费,说大不大,说小也实在不小了,家里一年的收入。
他把那钱临行前缝在衣服里,护着一个宝贝地藏着。身边任何人接近都似狼闻虎嗅,让他紧张地草木皆兵。要是这笔钱没了,他的光伟哥就真的回不来了。
在那等了一天半,还是没轮上他。
陈苹急了,人被逼入险境后的那种狠心,心一狠,事情就变得绝了。
县政府外要陈情的老百姓越来越多,民声七嘴八舌哭哀遍地,忽有一声异样的声音传出来,他铿锵地说自己在雪里里捡了一笔大钱,要交到政府手里。
工作的人员接见他,他偏说不敢信,非要到领导面前才好。
不得已,他们把年轻人带到了一位领导面前。门一关,那年轻人扑通一声跪下了,尖利的哭嚎瞬间爆发,陈苹全身颤抖,眼泪如注,他声音断了气似的连线,慌神地说我家属失踪了,他是为雪灾失踪的,你们不能这样,你们要去救人,你们派解放军去救人……
领导要来扶,陈苹的身子直往地板上坠,他凄惨地哭求,脸上胳膊大大小小的伤口,那领导满头的汗要滴下来,直说你是不是搞错了,不会有这样的事,政府是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的。
“你家属什么名字?”
“赵……赵光伟。”他哭着说。
县政府的领导连忙翻名单,翻到一半突然手停顿了,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:“哎,我记得这个赵光伟不是……”
陈苹紧张地站在那,贮满了水汪的泪花儿,年轻寒凉的一张脸。
“你说的那笔钱不会是……”
陈苹开口道:“丧葬费。”
“胡闹!你这是严重干扰我们的工作!”
气氛一霎变得湍急压抑,陈苹想也没想就把那钱取出来,他早就准备好了,献宝一样高举着,只是眼睛急切地直盯着领导,他用身子跪着去拦他,慌乱地不停说你收着,你救救我家属,我把这钱给你,我不要一分钱,我求求你们救救他,我求求你们救救他。
那领导挣着要推开他,两个人推搡了许久,陈苹忽然泄力地瘫软在地上,他没什么再能说的话,他能想的念头也就是这些了,他不要钱,他真的不要钱,他想要他回来,像他答应自己那样平平安安地回来。
他放情地哭,哭的嗓子早哑了,吸入冷空气后又是一阵热切地咳,那领导踌躇了几秒,费劲地“唉!”了一声,他蹲下身去扶陈苹,却看见底下人不知道发现了什么,眼里突然闪过一丝狠厉,他还没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