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本王可没做过亏心事,不怕人查。”楚王忿忿道,赌气似地坐在了成王正对面。
二王之间诡异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他们被请入亭子,再到皇帝的旨意和京兆府的官员来到襄王府。
几乎与之一同抵达襄王府的还有傅老太医。
傅老太医胡须头发花白,年过古稀的人被大半夜这么一折腾,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。奈何这是他女婿摊上的烂摊子,为了女儿和外孙,他也得必须给摆平了。
他几乎是被两个内侍给抬进了厢房,朝张月盈作揖后,拖着颤颤巍巍的步伐便去查看沈鸿影的症状。
明亮柔和的宫灯映照下,沈鸿影本就白皙的皮肤苍白的有些过分,嘴唇不仅毫无血色,还隐隐有青紫色,的确是中毒的表现,只是嘴角遗留了一些白色的痕迹,似乎是……奶渍。
沈鸿影被灌过牛乳后,吐了两回。他素来爱洁,小路子正拿着帕子擦洗着污渍,连手指甲缝都擦拭得干干净净。
傅太医在一张小圆杌子上坐了,边捋着白胡子边探沈鸿影的脉搏,过了几息,他眉头紧锁,眼神也越发深沉。
许太医偷瞄着岳父的表情,顿觉不妙,心道:难不成连岳父的太医院圣手今日亦要栽在此处了?
却也不敢打扰,只做鹌鹑一般缩在墙角。
傅老太医又起身贴近听了听沈鸿影的心音,方道:“襄王殿下的症状的确是中毒,所中之毒乃是雪上一支蒿,其虽形蒿,却长于雪山高原,寻常只能外敷,若未经炮制便内服,只需一点儿便可危及心脉。不过嘛,殿下这脉象有些奇怪,也难怪我这女婿瞧不出来。”
张月盈问:“敢问太医,怪在何处?”
“仿佛体内本就有多种毒物交织,恰如一潭静水,平静无波,却有一滴水珠忽而坠入,掀起阵阵波澜,乱了体内的平衡。王妃适才给殿下喂了大量的牛乳,再催吐,和原有的毒素一起抑制住了雪上一枝蒿的毒性,殿下如今才能安然。不过,老朽而后也得去向陛下和太后娘娘请罪,之前请脉之时竟未瞧出端倪。”
内侍和许太医一起扶了傅老太医去外间开方抓药。
张月盈坐在沈鸿影榻前,凝视着他面无表情的面庞,半晌,叹了口气。
他竟然早就中了毒吗?
第39章 清矍的青年忽而探出手,修长的指尖微触少女飘忽的散碎发丝。
张月盈尚来不及细想其中关节, 外间便传来了新消息。
京兆府尹带来的仵作发现了沈鸿影中毒的端倪。
“传!”张月盈朝小路子点点头。
厢房外间已摆上了一张紫檀木屏风,隔绝了屋外的视线,张月盈于太师椅前落座。
“今日之事, 有劳府尹操劳。”
“分内之事, 不敢言王妃殿下之谢。”京兆府尹抬手介绍, “此为我们京兆府的仵作,姓楚, 云州生人, 乃验尸辨毒的一把好手,便是她发现了殿下所中之毒源于何处。”
京兆府尹使了个眼色, 屏风外传来窸窣响声。下一刻,一个身影越屏而出,紧跟着京兆府尹焦急的喊声:
“楚仵作,襄王妃面前不得无礼。”
清风拂面, 一个青衣女子自屏风后走出, 头盘单髻,插着两支荆钗, 掀裙跪地, 动作干脆利落, 叉手对张月盈道:“民女与王妃俱是女子,并无回避的道理, 再者当中有些细节, 还是当面禀报说得更清楚。”
“女子为仵作,倒是难得一见。”张月盈面露欣赏,历朝历代仵作均被视作贱业, 男子愿意做的都少,更别提女子操此业了。
楚仵作不卑不亢:“家中世代仵作传家, 民女不敢妄断家族传承。请王妃容禀,襄王殿下所中之毒乃是雪上一枝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