观者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。
樟木托盘上所呈乃是一截三寸长的白骨,外观细小, 仅有成人的一根手指长, 仿佛轻轻一捏, 便有可能碎成齑粉。
“这难道是人骨?”如阳郡王妃的语气不可置信。
“大胆!怎敢将这般晦气之物带上殿!”成王当即斥道。
楚蒿皆不入耳,只对宝座上的皇帝道:“启禀陛下, 这便是明惠寺那具婴儿遗骸中的腿骨。《洗冤录》有载:‘试令某乙就身刺一两点血, 滴骸骨上,是亲生,则血沁入骨内, 否则不入’。骸骨既在,康乐县主之女身死否, 依此一试便知,请陛下应允。”
皇帝看了眼大长公主,“信阳姑母,您意下如何?”
大长公主还未启唇,已经冷静下来了的康乐县主抢先开口:“楚仵作,你这法子可有把握?”
楚蒿答道:“除《洗冤录》,《南史》和《会稽先贤传》等古籍均有类似之记载,卑职之师亦曾以此法助一人寻回亲身父母遗骨。”
“那好。”康乐县主咬了咬牙。
“同玉。”大长公主看着女儿有些担心,怕她经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击。
康乐县主却很认真:“娘,是与不是,是生是死,总要有个结果,女儿承受得起。若生,便母女团聚,若死,女儿也要将她风光大葬,不叫她沦为无名冤魂。”
宫人取来干净的银针,往康乐县主指尖一刺,一滴鲜血滴落,落在那根细小的白骨上。
此刻满殿的视线均汇聚在这个托盘上,忐忑地等待着结果。
太后忽尔低声问张月盈:“影儿媳妇,你之前提过的滴血验亲与这个滴骨验亲有什么区别。”
这可难倒张月盈,她又不是专业人士,哪能知道得那么清楚,只答道:“皇祖母可莫要再提那事了,所谓滴血验亲,孙媳只是听了些民间传说,倒让信阳姑祖母和康乐县主那般失望过一回。至于这滴骨验亲,孙媳之前可是连听都没听过。”
太后早猜到她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,也不失望,神色淡淡地瞧着上面的动静。
鲜红的血滴在白骨上停留了几息,并未渗入其中,而是顺着骨头的弧度倏尔滑落。
“这……”康乐县主几乎要喘不过气。
楚蒿仔细查看了白骨上的痕迹,没有一丝半点儿的血液透过骨壳,她对康乐县主道:“恭喜县主,此遗骸并非令女。”
康乐县主终于能正常呼吸了,苍白的脸色红润起来,几乎掩饰不住发自心底的雀跃。
刚刚发生的一切意味着她的女儿尚在人间。
“不!不可能!”明镜师太的神色瞬间变得凌乱,撑在地上的手霎时痉挛,止不住抖动,激动道,“我明明亲手将那个孩子扔进来着火的柴房,她怎么可能没有死?怎么可能还活着?”
康乐县主此时一颗心都系在活着的女儿身上,眼神期盼地望着沈鸿影:“襄王殿下,那个孩子是不是……”
她想问是不是柳南汐。
“就目前的所查有八分的可能。”沈鸿影如实道。
康乐县主一时间又哭又笑,喃喃自语:“我就知道我的感觉没有错,当娘的怎么会认不出自己的女儿呢?”
楚王冷不丁开口:“四皇弟又是如何得知?”
沈鸿影豪不贪功,只言明:“这就要让京兆府的孟少尹来说了。”
一身绯红官服的孟修远本站在垂拱殿角落的一根重檐金柱下,此刻应声出列,从袖中取出了一方卷轴。
卷轴展开,上面所绘是一名女子的画像,此女杏眼桃腮,容貌娇俏,算得上一位佳人。
孟修远介绍:“画中人便是柳姑娘养母雪夜所遇女子。”
“这人怎么瞧着有些眼熟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