稳稳地将枪口按抵在脖环处,别人看起来他只是说话慢了一些。
“博士……我是、陈泊秋,”他说话断断续续,夹杂着零碎的咳喘,却将自己的名字说得格外清楚,“谢谢您……听我说话。”
“我想,跟您、道歉,从前没有、机会……对不起。”
“我害了……林、少将,害了、你们。”
博士、您、陈泊秋、林少将。这些称呼和字眼,都是他在无人时对着空气一遍又一遍地练习,才能吐露得如此熟稔而自然,就好像他们从来便如此疏离。
凌澜话未出口却已哽咽,她看着陆宗停在缓慢朝陈泊秋靠近,便拼命整理好自己的情绪,分散陈泊秋的注意力:“你当时也没有办法,对吗?”
陈泊秋怔怔听着,一时间却无法分辨这句话是真实地从凌澜口中说出,还是他的幻觉,他只能凭借本能控制住自己不去回答,自顾自地道:“您……不用原谅……我,谢谢……您听。”
他按着枪的手越来越用力,脖环在他颈间刺出密密麻麻的血线,让凌澜毫不怀疑他甚至不需要开枪,这个脖环就能要了他的命。
他灰蓝色的瞳孔已经完全失焦,茫然地转了一圈,却已经看不到陆宗停的身影。
他是不是已经不在了?他说过不要死在他面前,但是他走不动了,只能在这里。
所以他应该不在了吧。
他可以和他说话吗?
“上校……”
“沈队长,带了伤药,给您。”赶来这里之前,他让沈栋拿了伤药,想了想觉得放在沈栋身上比较好……确实是好的。
“协议我……签字了,我们没有、关系的……”
“是我……要开枪,没有关系……和你……不会害你……了,”他的表达开始变得混乱无序,眼睛忽然努力地聚焦,目不转睛地看向他觉得他可能在的方向,一字一顿地道,“脖环、可以……取,拖太久了,对不起。”
他的瞳孔和睫毛颤栗起来,眼泪像是毫无预兆般从他干涸苍白的眼眶涌出,他喘息着紧紧握住手里的枪,毫无血色的唇瓣艰难翕动着:“上校,我……”
爱你。
他没能发出声音,陆宗停将他的口型看得清清楚楚,也捕捉到了他青白手指扣动扳机的动作。
这是他第二次说爱他,每一次他都是当最后一次来说。
在枪响之前,陆宗停已经飞扑上前将他的手撞开,子弹打到了他们身后的廊柱上。
陆宗停虽然尽量避免了和陈泊秋的正面撞击,尤其是他的肚子,但还是无法控制惯性冲力将他撞得险些晕过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