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面多多少少的麻烦事都和这个谭警官有挂钩,而他为人又十分正直清廉,生活工作上都不找到一丝错处,顾湘难得放过了他,说这人不必她出手,必被别人当枪使,无论如何,老百姓确实需要这样的人,还打趣道:“这是一个相当难啃的硬骨头。”
至于这个谭警官是多久盯上她的,宋慊不想再去想了,因为一向遵纪守法的谭警官,人生中也要破例那么一次了。
宋慊背着书包,带上风衣的兜帽,脸藏在帽檐下,她在监控死角里拐进一条黑漆漆的巷子,从口袋里掏出黑色的一次性塑胶手套带上。
宋慊穿梭在窄狭的过道中,身侧的墙身上爬满了苔藓,上面是掉漆的涂鸦和密集霉菌。这条废弃的巷子里,静得只剩鞋面踩在积雪的石板路上的声音。
巷子四分之叁的位置,逐渐出现紧邻的房屋,一道铁门敞开着,房子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,宋慊步履一变,弯腰钻了进去。
宋慊打开灯,这是一间没有装修的水泥房,客厅里只有几张红胶凳。
昏暗的灯光下,她脱下背包和外套,抬手将发丝撩到后脑勺,她目光望向最里侧的房间,房门拉开了一道缝,隐隐约约的,有铁链晃动的声音,她又看向正对着她的那块全身镜。
镜中的自己,直发和下巴齐平,显得整个人十分利落,全身上下被紧身的黑色布料包裹,没有裸露一点皮肤。
宋慊上下扫视着,她心底有个声音说:记住现在的自己。
片刻,她拿起手边木桌上的匕首,走到那个房间前,将门轻轻一推。
老旧的木门吱呀作响,微弱的光亮从门框里照射进来,里头坐着个蓬头垢面、下巴满是胡茬的男人,听见声响,男人抬起头,藏在发丝下有一双很漂亮的桃花眼,却满是阴郁。
眼睛,是宋慊最像宋清明的地方。
宋清明翻眼看她,瞥见她手里的匕首,嘴角扯出阴森森的笑容,声音轻佻,“想杀我?”
宋慊站在门口,背着光,唯有手上的匕首亮堂堂。
她等这一天真的太久了。
在之前顾湘名下的赌场逮到宋清明的时候,她居然异常平静,当宋清明捆着跪在她的脚边时,她觉得痛快,多年的痛苦和憎恨都有了结果,但当宋清明抬眼瞪她的时候,她又忍耐不住害怕,像多年前棍棒将要落在身上前的那种颤栗。
她没有办法不害怕,这个贯彻在她短短十五年里长久的噩梦。
宋慊抬腿迈进房间,踢翻他面前一口没动的饭碗,俯视这个名义上的父亲――手脚被镣铐桎梏着,身上破破烂烂,头发也沾满灰尘,唯一不变的,就是刻在骨子里、烙印在眼睛的那份狠戾。
宋清明顿了片刻,又想到什么,戏谑道:“对爸爸给你们的礼物满意吗?”
话落,宋慊眯起眼睛,血气上涌,她抬脚把宋清明踹倒在地,铁链晃得哗哗响。
宋清明的头撞在桌角,他闷声咳嗽几声,咳出一道血抹,伴着一颗碎牙。
宋清明艰难地从地上坐起,他看着宋慊,擦了擦嘴角的血,“哟,生气了,家里放了那么多自慰棒,我当你们姐俩是想男人了。”
宋慊蹲下来,抓着他的头发逼迫他和自己对视,她从这双与她相似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,她也看清了,自己的眼睛里满是恨意。
“宋清明,你知道我多恨你么?”
宋清明头皮撕裂般地痛,他还是扯出一个笑容,“就在那个女人走的时候,我真该掐死你们姐妹俩。”
宋慊也笑了,“你没这个机会了。”
“我确实没这个机会,不过你想杀我,你敢吗?”宋清明挑衅地看着她。
“刘光棍已经死了,”宋慊抬眼看他,声音很冷,“你知道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