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人跌跌撞撞地爬出去，房间里只剩下过分的寂静，齐珩怕他还被迁怒：“首领，夫人……应该醒了。”

顾玦依然不说话，他只是垂眸。

外面有重重的树影树也会变成污染物，整个反叛军基地，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，是最诗情画意鸟语花香的区域，据说，这整个地方都是为了给夫人写生。

她一次都没来过，反而只有首领常常来，最近，周括还看到他似乎在学画。

顾玦只是问：“夫人知道吗？”

周括一怔，还没回答，顾玦已经说：“不要让她知道。”

周括瞳孔微缩，几乎是一瞬间明白，为什么黎莘夫人回来，要找那个对她温文尔雅，体贴入微的顾玦说，首领会那么疯狂。

他心里知道那个温文尔雅的顾玦已经不在了，知道他的出身涵养全都是虚妄，所以她回来后反而希望她忘了从前的自己，记得真正的这个顾玦。

原来啊，原来那么多所谓的琴瑟和鸣，都只是一个疯子伪装的戏码，只是他装作一个贵族的样子。

骗来的东西怎么会长久？她爱上的只是一个虚影，她却要求他继续戴着这张虚伪的面具来欺骗自己，更可笑的是，连身份都是假的。

在那三年里，假冒的顾玦什么都没有，只有一颗褴褛的真心，她却唯独要把这颗真心扔走。

也许真正的顾玦，不是顾玦，阴暗疯狂的顾玦本来就不是她所喜欢的，所以她回来，他才一边削足适履，一边疯狂地追问你喜不喜欢我。

但是他给她的假的片面，终究不可能是真的。

那个顾玦已经像一个真正的死人逝去了，可他的遗恨还在他们两个之间阻隔着，周括不知道黎莘夫人是不是看出来了，可是她明显知道这不是顾玦，她在让他倍受折磨。

周括想劝一劝黎莘夫人。

首领所说的废墟基地毁坏她遗体的事，他知道，他们只是不知道顾玦那个时候为什么突然那么疯狂，之前他还很正常，只是偶尔会喃喃，那次过后，他精神彻底出了问题，有些时候就算清醒着，也会捂住眼睛哑声，说他要踏平废墟基地。

黎莘夫人不了解首领对废墟基地的仇恨，他找了她十年，几乎绝望了，差点要感觉到她的时候，她在他面前被焚烧成碎片。

顾玦又捂住了眼睛，他好像很难受，又好像在忍着某种钻心的痛苦，齐珩听了他的命令，让人去看看黎莘夫人怎么样时，她们说她睡得正香。

顾玦闭了闭眼，终于开口，却是嘶哑的：让他们出去。

第二天，谁都以为基地首领会议，首领会趁着这个时候攻打废墟基地，他们刚发生内乱，正是不团结的时候，首领却说，暂缓。

有几个人追上来追问：“暂缓，暂缓到什么时候？！”

“顾玦，你不要以为我们不敢把你的身份披露出去。”

这个时候这句话好像触动的逆鳞，他转过身来，漠然而冷寂地看着她。

安西娅咬牙：“反叛军基地是我们一手筹组起来的，不是你一个人的一言堂！你已经丢弃掉你的贵族身份，现在证明你的贵族身份还是假的，如果公布出去，你猜会有多少贫民反叛！”

有支持首领的人喊：“安西娅，顾玦靠实力而不是贵族身份当上的这个首领！这些年我们的壮大有他的一份！”

“那又如何！公布出去其他人就是不会认！”安西娅：“你到底攻不攻打废墟！”

其他人也

看向顾玦。

“首领，是你说你和废墟基地有血海深仇。”

顾玦好像淡淡地笑了一下，那笑真似寒冬腊月里开的白梅，很淡的，好像下一秒就要被雪压垮了：“血海深仇。”

他似乎是在自言自语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