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嘉玉冷眼看着他,说:“怎么了,学长不想听吗。”

他错开了沈嘉玉的视线,只说:“我去找人过来打扫一下卫生,你先穿衣服。”

沈嘉玉叫住了他:“是因为听不下去,所以想跑了吗?”

他转身的动作顿住。过了许久,低低道:“嗯。”

沈嘉玉瞬间愣了一下:这个人,怎么突然……

程谦说:“我听不了这些,你也是因为知道才这么对我说话的。不是吗,嘉玉。”

这次轮到沈嘉玉说不出话来了。

“只这一次,我们不要再互相伤害了,行么?”他说着,视线凝在沈嘉玉脸颊的水痕上,表情绷紧,“对不起,又害你因为我哭了。”

沈嘉玉心脏骤地一缩,看着他沉默地走出房间离去,脑子几乎乱成一团。他闭了闭眼,将之前赌气脱下来的毛衣又套了回去,伸手去拿床头柜上放着的手机。

不出意外,手机早就没电到自动关机了。

他心烦意乱地在床头四处翻找了一阵,才从柜子里找到一根可以拿来充电的手机线。便将充电器连到手机上,心情低落地穿鞋去卫生间洗漱。

打开水龙头,沈嘉玉抬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,模样狼狈又娇媚:眼角红红的,沁着泪。嘴唇则破了皮,肿得不像样子。而脖子上更是满布着纵横交错的淡红吻痕,有的已经微微发暗。

他低头掬起一捧水,猛地泼在了脸上。

冰冷的触感总算让精神清醒了几分,沈嘉玉喘着气,将嘴唇处的血口用手背一点点蹭干净,抿掉重新流出的血液。一股腥气自口腔中泛开,他抖了抖眼睫,抽纸擦干脸上的水珠。

等再从洗手间中出来,已经是十几分钟之后。

沈嘉玉打开门,发现卧室已经被不知何时来的保洁人员打理干净了。他之前摔烂的杯子和满地水渍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,连垃圾桶也被收拾得一干二净。

他脚步顿住,走到床头柜前查看自己的手机。

消息栏早已塞满了程昱给他打来的电话和短信,全是问他有没有事的询问,语气焦急。他一下就愧疚了起来,心底慌得发颤。而草稿箱则躺着一封鲜红的“待编辑”,正是昨天他最后想发给程昱却并没有成功发出去的短信。

所以,昨晚上是自己……

自责和后悔一瞬间淹没了他。沈嘉玉艰难地喘了两口气,攥着手机闭上了眼睛。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究竟应该做些什么才对他对不起程昱,但像是也对不起昨晚把自己带回来的程谦。

如果不是对方,也许他今天早上就会在另一个陌生男人的床上醒来,经历一个比今早更让他崩溃的清晨。

这么看,他的潜意识里还是觉得……比起其他陌生男人,自己宁愿与程谦上床么。

好可笑。

他本来以为像自己这种性欲旺盛的荡妇,只要是个能硬得起来的男人就可以。却没想到兜兜转转了这么久,他所有想要放荡一把的冲动,居然仍全部都是来自于程谦。

甚至到了现在,他还会为了对方的一次低头忍不住心软揪疼。

就算他无数次冷言冷语,骗自己说已经不喜欢这个人了,但本能却没有办法自欺欺人。

他喜欢这个人,很喜欢很喜欢。

知道程谦走掉的那一天,他拿着笔,整个教室一瞬间仿佛死寂得空无一物。他试图强逼着自己去写点什么,或者找些事做,却只能哆嗦着手划下一堆毫无意义的、乱糟糟的黑圈。他不知道自己最后是如何勉强保持了最后一丝体面,收拾了东西离开教室的。只记得那天的温度很低,他在冷水龙头下冲了很久,最后是旁边的一个声音唤回了他的神智:“哎,学长,打扰一下。你能帮我拿下口袋里的纸么,我好像有点不太方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