宣玑狼狈地收回目光,第一反应就是,绝不能让那疯子知道。
他用掩饰走神的万能句搪塞道:“没, 我刚才是在想,为什么?”
盛灵渊眼角微微一眯:“你是说,为什么他一直隐忍到现在才动手?”
宣玑嘴里有口无心地念叨着“是啊”,走过去把盛灵渊手里的尸体夺下来扔在一边,一边半真半假地埋怨“脏不脏,瞎摸”,一边借着用纸巾给他擦的幌子,贪婪地捧起了那只手。
也许以后就再也碰不到了。
“害怕,”盛灵渊说,“他知道赤渊一松动,必有群魔四起,此人属藤,柔若无骨,大概非得找好了乱世依附,才敢露头吧。说来也真像笑话一样,三千年前翻云覆雨的天魔祭,落到了这么一位手里,就连图谋不轨,都得给自己找根主心骨。”
“主心骨还把他当备用粮,”宣玑若无其事地说,“对,我想起来了,那时好好的涅槃石突然裂了条缝,也不告诉我是为什么。差不多前后脚吧,毕春生开始布局阴沉祭和生人活祭,东川的季清晨上了当,准备带着盗墓贼们去挖巫人塚,燕秋山卧底好几年,都没接触到什么有用的东西,那段时间突然‘发达’了,得到了挖微煜王老巢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这局布得够大的。”
盛灵渊的目光一沉宣玑说话的时候,在无意识地摩挲着他的手。
宣玑极力忽略自己身上一阵一阵的麻木,说:“如果罗翠翠像你说的那样,连反社会都不敢自己牵头干,稀里糊涂地被人利用,不知道自己就是‘过河拆桥’里的‘桥’,我觉得他应该是这个局的一部分,而不是主导人。妖王影一直被圈在藤里,直到最近才有机会出来作妖,如果全是他主导,我觉得他对当代特能社会的各种规则和潜规则也太熟悉了一点……”
盛灵渊打断他自以为有条有理的分析:“说实话,你到底怎么了?”
宣玑张了张嘴,刹那间,他心里闪过了几十个借口,哪个都能临时把盛灵渊搪塞过去……这样,自己还能享受同他在一起的最后的光阴。
至于以后……灵渊一时被困在这里,什么也做不了,即便是想同他一起身殉赤渊,也身不由己。冷静过一阵之后,他肯定能想办法把那些宵小收拾干净,三千年前,他还那么弱小的时候,都能收拾七零八落的人族各部,重整山河。
何况现在呢?
陛下只是还没习惯这个时代,只要再给他一点时间。
不过这会是个大工程了,需要很长的时间,那将会是个很好的缓冲。
这个世界这样大、这样包容,和三千年前不一样了,也许有一天,所有的失去都能被治愈呢。
宣玑是无处依托的剑灵,即使朱雀骨碎,他也不会消失,只是无法再与这个世界有交集了而已……对了,他要抓紧时间留下一株通心草,哪怕将来通心草碎了,他也能一直陪在灵渊身边,直到灵渊彻底走出去,不再需要自己。
可是突然,宣玑瞥见盛灵渊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拇指内收,被其他四指按在掌心里,那是他竭力忍耐什么的动作。
宣玑蓦地想起他下古墓时说的话:“我一生所有,全是精心设计,深情厚谊全是虚诞……”
那话像一根针,刺破了拥堵在宣玑喉咙里的借口们,直接扎进他心里,勾着他脱口道:“灵渊,赤渊封印要破了。”
盛灵渊的手剧烈地一颤,被宣玑张手握住。宣玑闭了闭眼,放弃地想:“算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