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亲卫紧接着却自行否认了,“不、不是……那东西动静虽大,伤人却不行,用来惊马倒是差不多。”
那亲卫这么说着,周州一脸若有所思。
少顷,他开口,“眼下军中有这东西吗?拿一个给我看看。”
不待匠造官回答,外面有人匆匆进来。
来人赶得很急,甚至都没看见旁边站着的匠造官,对着上方拱了拱手,就飞快开口道:“朔州的军资送过来了,将军、您快去看看罢。”
说是“军资送到”,但来人这满脸纠结的表情可不像是得到补给的样子。
周州意识到什么,猝然起身,沉声:“朔州那边如今是谁在掌事?”
那人迟疑了一下,低声,“……是安都校。”
周州的表情冷下。
朔州都校,安恭义,本名乌施勒,朔方节度使安思范的义子。恰巧,周州在后者麾下效力,虽未改姓,但也称安思范一声“义父”。但在这种义父义子都是森严上下级关系情况下,周州和安恭义之间可没有什么兄友弟恭。
硬要说的话,两人之间还有不少过节。
周州匆匆赶到送来的军资处。
押送士卒还在卸货,看起来倒是粮草物资丰盈有余,任谁都挑不出什么错处。但是周州沉着表情查了半天,黑着脸问:“甲呢?”
押送官后退了半步,才吭哧着出声,“安都校说,节帅如今强攻息州,正是需要军资的时候,甲胄先紧着那边用。周将军少年英才、骁勇善战,想来不需要这些累赘的外物。”
周州没忍住,啐了一句脏话。
在周州杀气腾腾的逼视下,押送官神情越发恐惧,但不得不硬着头皮接着,“安都校说,请将军在岁末前克定怀义镇,取下禹州全境,与节帅成呼应之势,令锦平自请出降。”
周州刚想破口大骂,就听那人接着,“这也是节帅的意思。”
周州:“……”
他被迫把要出口的话咽下去。
义父真是越发老糊涂了!周州虽然对吴家的这场宴会兴致缺缺,但是既然答应的事,他也没打算反悔。到了日子,便带着杜彦之一同赴了宴。
按时辰算,这称得上场夜宴了。
周州到吴家的时候,天色已经有些暗下。为迎接贵客,吴家的院中早早地点起了灯,冬日里的树干光秃秃的,但是在幢幢灯影之下,隐约可见彩绸装饰。
杜彦之看到这情形,却是脚步一顿,眉头不自觉拧起。
他受安思范指示在锦平当暗桩,混进了孙成举麾下,因此也见过吴家对后者的态度。这些人对孙成举这个正牌定平节度使都态度平平,隐有轻视之意,更别提周州这个临时据城了。
眼下这阵仗,就是安思范亲至都不一定拿得到。
思绪念转,杜彦之心底已有想法。
要么是贵客另有其人,要么是下马威……
杜彦之这么想着,不由眼带忧虑地看了周州一眼:年轻人气盛,可别闹出什么事啊。
可瞥见后者的神情,杜彦之却是一愣。
周州这次走得似乎比平常更早,但夏乐栎没注意到对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。
画画一投入进去就很容易忘记时间,等夏妈妈敲门来问晚饭,她才惊觉已经过去这么久了。
再想想对方这次过来居然没嚷着要吃什么,夏乐栎心底生出点些微的别扭来。
大概是少了那股莫名的情绪影响,晚饭吃得没滋没味的,章琪看着女儿拿筷子戳着碗底数米粒的动作,就知道她老毛病又犯了。
她顿了一下,缓声,“吃不下就别吃了。”
在夏乐栎吃饭问题上,家里一开始当然并不是这么和谐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