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好像有点明白对方那句“我这边的问题”是怎么回事了。

夏乐栎看了眼周州的表情,琢磨了下,觉得这哥们儿不像是很容易被冒犯、一两句话就被刺伤的类型。因此也就直截了当地问了,“有没有人说过,你……完美得不太像真人?”

也就是俗称的“有点假”。

不过这哥人实在太好了,话到嘴边,夏乐栎还是换了个委婉的说法。

周州倒是听明白了。

他也确实没露出什么被冒犯的情绪,反而是有点怀念地,[时驹以前就说过类似的话。不过他说话要更直接点,我们还打过架。]

夏乐栎:“果然。”

商时驹看起来确实是看不惯会动手的性格。

不过用的是“打架”这个词,还真有点意想不到。

同事……和“朋友”吗?

看夏乐栎疑惑解开之后就把这个话题放过去,似乎没有再深聊的意思,周州反而有点不太自在,[我还以为你会说点什么。]

夏乐栎盯着他看了一会儿,反而“哧”地笑起来,“你该不会以为我要说什么‘真性情’、‘展露自我’之类的话吧?拜托,大家都是成年人了,谁没一两个社交面具啊,难不成真像是小孩一样渴了饿了就哭就闹才是好事?生活哪有那么容易的?大家可都背着担子呢。”

周州看着她一脸青春靓丽,却满脸“过来人”的老气横秋,也不由地被逗得发笑。

但是笑完之后却仍是轻轻摇头,[已经够了,都道别了一次了,难道还要第二次?保持原状对大家都好。]

夏乐栎冷漠:“哦。”

周州一脸头疼。

忧郁美男子当然很戳人,夏乐栎无奈叹气:“哥,你都帮了我这么多,就这么一点小心愿,我要是不搭把手,那还是不是个人了?”

周州要是真的不介意那就算了,她尊重对方想法。但对方刚才食堂那表现,明明很想被看到。

周州想说点什么,但抬眼对上对方的目光却是一愣。

会议室里的背景是大片大片的白,阳光照射之下几乎刺目,亮白色的背景下,人的存在格外凸显。那靓丽的面孔上,尤以一双灿亮的明眸最为夺目。一望见底的瞳眸并没有映出他的倒影,但或许是视线落点、也或许是目光的聚焦,这双眼睛确确实实从另一个层面映出了他的存在。

明明没有丝毫相似,周州却突然想到了那一天的午后

他其实飘了有一段时间了,旁观了自己的葬礼,旁观了告别仪式,当然还有那么一场闹剧。亲朋的痛苦悲伤、被救者的感激涕零、还有所谓“家人”万年如一日的嘴脸……

他看到了一切,却什么都碰不到摸不到。

声音无法传达、情感没有了传递,他彻底彻底地存在于另一个世界。

他突然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了。

他努力维持的生前该有的行动轨迹回到家中,一切都与离去的那天一般无二,他碰触不到,也改变不了他是在这时候产生这种疑惑的:我真的存在吗?

这个念头生出的一瞬间,原本坚固的自我意识溃败千里,他能看见自己“身体”在渐渐消散。

他那时的状态很奇怪,并没有任何恐惧,只是一种从心底而生的困惑。

夏乐栎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。

大片的血液在地板上洇开,刺目的锈红烧灼着目光,但阳光映照着这一切,竟产生了些宗教受难仪式的圣洁感来。

周州不知道是那个场景真的如此,还是他意识赋予的情感。

……因为以那淌开的血液为纽带,他再次触碰到了这个世界。

就像是现在。

在那双没有倒影的瞳眸中追逐自己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