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一愣,瞬间颤抖着从身上摸出钥匙,对着锁孔好几次才抖着胳膊把门打开,锁一落,他疯了似的瞬间把门撞开。
“陈苹!陈苹!”他精神崩溃地大吼。
无人回应。
赵光伟全身的血好像瞬间凝聚在头顶,身上的寒气骤然降到冰点。他不可置信地走进去猛扑开堂屋的门。
屋里冷得像冰窖一样,空荡荡的,一个人也没有,满屋狼藉。他快步到屋内,瞳孔瞬间收紧了,他们睡觉的屋子混乱无章,喝水的搪瓷杯子扔在地上,凳子倒了,不属于这个季节的衣服铺了一床,旧日历本被撕碎,洋洋洒洒都是灰白的纸。地上闪烁着光,他凝神才发现是碎玻璃。
“人呢…人去哪儿了……”赵光伟深吸一口气,他摇摇欲坠地去推另一扇门,厨房,睡觉的屋子,西屋,都没有陈苹的影子。
赵光伟浑身一僵,那么大的个子竟然猛地倒了。他眼中再也无法遏制恐惧情绪,脸色惨白,几滴泪珠射在地上,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。
院子里有异响,是一阵?O?O?@?@地动静,赵光伟心跳加速,连滚带爬从屋子里跑出来。
赵光伟看到陈苹了。
院子不像打理过的样子,似乎很多人闯入过,就连自行车也倒在院子里,鸡舍的稻草一片乱,天色还是昏蒙蒙的白,太阳隐在云里。
陈苹正坐在院子角落的那棵树下,那棵苹果树。他蜷缩着身子,双手抱着腿,头紧紧埋在臂弯里,他身后的那棵树上还绑着厚厚的布,陈苹的身上穿着臃肿的棉衣,一动不动地像个假人。
“宝……”
赵光伟在跑中一下摔到了,他手脚并用爬到陈苹面前,颤抖着用双手捧起那张脸,因为太用力手指深深陷进皮肤里发红。那张脸,瘦削的下颌,清秀漂亮的眼睛,苍白如纸的脸。
赵光伟一霎那几乎被钉在原地,有一支看不见的大手凄厉地死死掐住他的喉咙。陈苹的眼神缓缓看着他,僵硬而呆滞,就像不认识他一样,陌生地望着他。
村子里的人都知道陈苹疯了。
他不说话,也不和别人沟通,白天就只呆在这个角落,村子里的人怕他伤人,抢了他的钥匙把他锁在院子里,一日三餐挨家挨户余一点饭送进来。
今天是大年初一,给他送饭的还没来。
风轻轻吹着,像情人的指甲,一下下划着眼下。
赵光伟猛地把陈苹抱进怀里!
他体内每段筋骨都在发抖,他用尽全身力气把人抱在怀里,说是抱其实是勒,陈苹整个上半身都被他揉进身体里,赵光伟的眼泪疯狂滴落在陈苹的脖子里,声泪涕下地哭。
他哭的声嘶力竭,赵光伟从来没有这么哭过,哭的像个孩子。他已经支撑这个家很久了,久到他都忘了自己原来会这么哭。
“哥回来了……”
他用力捧住陈苹的脸,泪眼惺忪地看他。
赵光伟莽撞地印上唇,动物似的啃咬接吻,这个吻很凶,混着数不清的咸苦的泪。死死扣住他的后脑勺,像残破的人抓住最后一件宝贵的东西。
他只有陈苹,全世界他只有陈苹。
他这时才发现陈苹的怀里有东西,赵光伟喘气愣住,急忙松开了,他拉开他的怀抱,棉衣里是一张碎了一角的方框黑白照片,被陈苹紧紧搂在胸前。
陈苹怔怔地看着眼前人。
他的手一直藏在口袋里,从被人亲住的一瞬间就条件反射地握紧了口袋里的剪刀。
他本来是想扎人的,可是脖子却突然变热了。
是眼泪。
眼泪掉下去,陈苹才发现有多烫。陈苹已经好久没接触过这么烫的东西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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