里。赵光伟松了口气,在他看来,这漫长的斗争陈苹终于熬过来了,虽然过程中带着惨痛和血泪。而对陈苹来说,每一次的躲避都是刺痛的,身体里的坍塌声震耳欲聋,而环顾四周,竟鸦雀无声。
装完了核桃,赵光伟就要独自下山,买核桃和找他做工的人都来了。一般就是个约个时间,倘若前面的功夫活多了,你的事就要往后排一排。赵光伟心里都懂,人家一开口就和你说是熟人推荐来的呢,人家凭什么要为你等上几天再修理木头?说到头还是给你的人情,他不好意思让人家等久了,木工的活就格外想做快,快的手上都磨出了血泡。
陈苹给赵光伟的手上涂药膏,一个月的时间,指头上的茧子厚了特别多,男人的关节粗大,指尖被磨平了,掌心干裂就算了,还流血。陈苹心疼地捂在怀里,一点点搓热了,十个手指捏着十个手指,把手揉软了,内里化开了,慢慢就热了。十指连心呐,一股热源流进赵光伟心底。陈苹告诉他别这样了,只要把工做好,慢一点有什么问题,人家会理解的,能懂的。赵光伟笑了,和陈苹的愁眉苦脸相反,他神采飞扬,眼睛都亮了,陆陆续续往裤兜外面掏钱,不但钱掏出来了,竟然还拿出来了一袋冰糖。他问陈苹要不要,陈苹摇头,赵光伟自己自顾自拿出来一块,塞给陈苹吃。
“这是不能够的,手上活快了,细致了,下次人家就还找你,必须要快了才好。”
在忙碌里,秋天就来了,秋天的到来从来没有大张旗鼓,必须用鼻子,用眼睛,用熟了的作物去抓住这阵子。秋天是靠农民的胳膊从地下翻出来的,意味着不仅仅是忙,还有冲刺和结尾的含义。村子里的男人都打着赤膊,没日没夜地在谷场上,女人们也不能闲着,男女老少都应该加入到和土地的合作中去,仿佛无人指挥,而所有农民都已经无师自通地走进了秋天深处,一个脸朝黄土背朝天的人,比起旁人,天然拥有自然更深一步亲密的资格。
秋收的时候赵光伟没有去城里,专门留了几天的时间给核桃林,这些年核桃树在他的手里从来没秧过哪一棵,败过哪一颗,说白了还是赵光伟认死理,舍得下功夫研磨,爹娘死的早,教给他的早就模模糊糊了,那些树就是靠着赵光伟自己一点点尝试悟出来的,年月变化,核桃树长高结果,赵光伟也长大了。
能够和光伟哥再这样每天待在一起,对陈苹来说显然是个特别振奋的消息。他高兴,干活时的力气都变大了,十分的卖力,两个人的嘴唇虽然还在沉默,但眼睛已经是望眼欲穿的,恨不得全粘到对方身上去,全心全意地把心抛了出来。秋收这几天的忙碌可贵的像上天垂帘,给了两个人形影不离的机会。过了这几天,赵光伟就要回归养家糊口的队伍中去,同村里大多数男人一样早早出去,夜深而归,留给家里的时间可怜的让人心碎。
赵光伟再没有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事,他竟然在核桃林里把陈苹给睡了。两个人显然有点高兴地过了头,这么一兴奋,便有了些忘我,多了许多贪。
秋高气爽,阳光炽烈但又暖洋洋的,一点没有炙人的压迫感,显然也没有恍惚担心烧糊了的惊慌,一切都显得恰到好处,在这样的天气里做工,是一种难得的幸福,虽然混杂汗水,但因为丰收的喜悦承载了感官,对危险的敏锐性就降低了,其实人已经走到了独木桥上,高兴过了头,就该滑下去。可是独木桥下水浅,纵使摔下去又能怎么样呢,无非像狗那样抖抖身上的水珠,危险程度降低了,所以危险简直都不能叫做危险了,只能被当做玩笑。丰收的日子里开这样的玩笑,很幸福的。
赵光伟和陈苹显然对危险的敏锐性降低了,这一天在林子里,陈苹的手臂不小心被树干划伤了,胳膊上的伤口像直溜溜的红蛇,蠕动后就开始七嘴八舌地拐弯,赵光伟连忙给人擦,边擦,还要用眼神责备,嘴里念念有词着怎么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