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贱嘴惹得病,他算是看明白了,这张嘴什么都吐,但凡嚼上肉和鸡蛋却有个没够的气派和馋劲。
这样不行,这样怎么能,挑三拣四,一定让人打心眼儿里看不起。
真正惹祸的这一天还是来了。
这一天是赵光伟来山下买核桃的日子,陈苹一并跟来了,他背了一个重重的筐,沉甸甸的核桃,放下筐子的时候后背已经湿透了,累的直不起腰来。
赵光伟把三分钱交到了他的手里,要他去买冰棍吃,陈苹额头的汗在阳光下璀璨的亮,鬓角仿佛一道白色的刀痕,他笑着就走了。
卖冰棍的车在尽头,陈苹却走到一半的时候住了脚,一家卖肉饼的摊子离冰棍车就几步的距离,香味飘的很远,几个人扎在里头,堵住了他的视线。
陈苹在心里头骂自己,但其实眼神已经看过去了,他控制不住地吞口水,以前在姑家过年的时候看表弟吃过,表弟吃的特别香。陈苹下意识摸口袋,心扑通跳了一下,买核桃的钱还在他衣裳里,就几个钢?G,刚好够买一个肉饼尝尝。他站了很久,一咬牙就拿出来了,他对自己说:“没出息,还长出一身懒肉了!”
正是晌午人多的时候,他是躲在一个街角把饼吃完了,他舍不得大口吃,一小点一小点地咬,肉饼里的油香的掉牙,十个手指头油乎乎的。他其实想把一半留给光伟哥,却突然改变了想法,他怕赵光伟会骂他,自己藏着掖着就算了,光伟哥要是知道了肯定生气,他千不该万不该这样做。
赵光伟对于一切都未知。本来什么都能瞒住的,本来没什么可以泄露的。偏偏几天后他们在卖核桃的时候突然闯进来两个人,这是一对夫妻,凶神恶煞,不由分说就拽住了陈苹,周围的顾客都被吓了一跳,他们抓住陈苹的衣服,猛地开始往外扯。
“你们干什么的!”
围观的人群像波浪涌了上来,赵光伟马上站了出来。他脸黑了,眼里立刻就冷了,陈苹被他挡在身后,迷茫地晃着脑袋。赵光伟的脸比煤炭还黑,张嘴问这两个人干什么来的。
那两个夫妻是一对渔夫,他们原先的摊子就在核桃摊的旁边,可以说是生意上的邻居,赵光伟认得他们,相处地还算可以,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这么做。
赵光伟的话还没说完,被一声尖利地叫嚷止住了,女人瞪着眼睛,狂躁地跳着喊抓小偷!这里头有个扒手!
这里是市场,一个没有钱但视财如命的地方,人群像闻见骨头的狗一样围上来,那个女人叉着腰,横眉竖眼,狂躁地指着赵光伟身后的陈苹叫他出来!
北方口音闹哄哄的,混着叽里咕噜的话,周围人齐刷刷地眼睛看着他们,像很多很多刀子。
陈苹早就吓懵了,魂儿都不知道跑哪去,赵光伟脸上硬挤出一个笑,问他们是不是认错了,大家都是认识的,这怎么可能呢。
“怎么不可能!我们信得过你,信不过他!要让别人高看你一眼,就别做那些亏心事!”
晌午的阳光刺眼地照在陈苹清秀的脸上,把他削瘦的脸割裂成对半的阴影,他棕色的眼珠子失措地动来动去,终于自己走出来,他拉着张脸,面无表情,问他们:“我干什么了?”
“你说你干什么了!”
陈苹说:“我什么也没干!”
“呸!”
女人的痰在空气里迅速地划过去,像流星一样落到地上,粘稠地粘连在一起。
谁也没料到会出这样的事。这家两口子在农贸市场摆摊没有二十年也有十五年了,偏偏从上个月开始帐怎么算也算不对,只要摆摊,不是少几分就是少几毛,总没有对账工整的时候。钱放在篮子里,一般顾客碰不着,他们一合计,肯定是哪个手贱的人,还是个小毛贼,没胆子偷整数的,这么几毛几分的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