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不要生气。
赵光伟倒不至于生气,他突然想笑了,他质疑自己和陈苹较什么劲呢,他没读过几天书,能老老实实地坐在桌子前动笔已经是相当有上进心了,这样想着他心情好了,坦坦荡荡地笑出来,对陈苹说没人对你喊文盲,我没生气,这有什么可生气的。
赵光伟的学历也只有初中文凭,爹娘去世后他就不再读书了,学生时候赵光伟不是出类拔萃的人物,在学校混个中游,倘若他真是个读书的料子,他自己也舍不得下了学去干活。
赵光伟冷硬的下颌线原先还绷着,一瞬间化解开春天那样温柔,他饶有兴趣地看着陈苹,说你肯学就要受表扬,以后我教你,我必须把你教会。
赵光伟真是雷厉风行的人,做事利落,他要手把手的教,就从最基础的一二三四开始学。陈苹还是认得些字的,这让他很欣慰,赵光伟侧坐在他身后,聚精会神地看着,偶尔倚着头看陈苹的脸,陈苹写字的时候目光很专注,有些笨拙和羞怯,挺翘的鼻尖微微出着汗珠,脸上微红,眼底闪着湿光,屏声敛气。
也不是每天都能伴着他教字,秀红的婚事在一个月后,男人整天的忙,跑来跑去,在村子里奔波。都说是秀红指使的,这些活不让别人干,只让赵光伟干,好像要报复不娶之仇一样。秀红说起话下巴还是一颠一颠的,眼尾飞翘,俏皮灵动的丫头模样,赵光伟叹了口气,全应下了,他真心诚意地希望这个妹子好,权当沾沾新娘子的喜气。
别人或许看不明白,但秀红看的是清清楚楚,赵光伟真是对她的婚事上心,去县城卖东西还专程去百货大楼看,那些好看的样式他就记到心里,再一下一下凿到给她的嫁妆上。
秀红晚上看着镜子,差点眼泪又闪下来。命运真是捉弄人,不过,秀红好歹是村长的闺女,不是一般的女子,她想的明白,她不想一辈子困在山里,所以对她的光伟哥,她只有遗憾和缅怀,要说不甘心,也是有的,她知道这一擦肩就是下辈子的事了。
秀红的红烛还有三十天就要点亮了,她拉掉了电灯,平静地躺回了枕头,月光倾泻在漆黑的暗夜,少女的半张脸埋在枕头里,静静闭上了眼睛。
红烛还有三十天才点亮,可是烛火烟气已经在这个村子飘起来了,它是随着日子飘,越飘越远,飘的缠绵,冷不丁的,你就被烟气缠住了。
陈苹觉得自己真是没治了。
赵光伟要求的写字,他每一天都兢兢业业地完成,说实话,陈苹并不怎么喜欢写字,他终归做习惯了粗活,突然让他这样在纸上比划,几乎不亚于让他去挑绣花针。和打扫卫生不同,写字是轻柔的,精巧的,仔细的,他连大气不敢喘,好不容易写完了,仔细一看,越看越生气,怎么自己的字就是和人家的比不上呢!陈苹用最笨拙的姿态,写一遍,念一次,每天就写四个字,不多,写完一篇后鼻尖都冒汗了,不亚于烧火做饭。
陈苹的畏惧也不仅只来自于白纸黑字,更重要的一点是出在了教书先生上头。
赵光伟对陈苹很严厉,不允许他偷懒,不允许他走神,不允许他搞小动作。
为了更好地教陈苹,只要有时间,赵光伟一定亲力亲为地坐在他旁边盯着。握笔的姿势不对?那他直接握住陈苹的手,把他的手包在自己的手掌里,慢慢的,用手腕的力量带动着移动,他站在陈苹身后,下巴搁在陈颈窝里,侧脸贴着鬓角,呼吸热烘烘喷洒在耳边。
“你这样不对,笔再拿高点,我带着你。”
赵光伟温柔地对他说,为了怕他退缩都有点哄着的意思了。哪有人用这个语气和他说过话?陈苹登时傻在原地,呆愣地由他抓紧手,在纸上缓慢写出一个苹字。
年轻人感到很不自在,这距离靠的太近了,赵光伟整个胸膛都紧贴在他的背部,两个热烘烘的人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