全都付诸东流了。
沈玉衡心头发寒地想道:甚至,若非先帝不允许我靠近后宫,沈广在两年前就会不惜代价,闹出些动静也要将少爷直接杀死在冷宫里,而非如今这般温水煮青蛙地下软刀子折磨少爷。
他给天家做了六年的阉宦,给沈广做了五年义子。
不过就是被那些人削去无用的部分,留下他们所需的功能罢了。
沈玉衡心中恨意翻涌,面上还是没什么反应,既不生气,也不显露出委屈。
沈广看不出什么端倪,但他这儿子向来情绪内敛,他便也没太在意,不冷不热地继续宽慰道:“萧凤止让先帝那般厌恶,总是没了复宠的可能,日日独自在冷宫里头也是煎熬,早些去晚些去没什么区别。”
他露出点笑意,将空了的茶杯对沈玉衡扬起,让人替他续茶:“说来也巧,萧凤止却是个命硬的,愣是熬到了先帝驾崩,我们父子俩虽是因为这事生了些嫌隙,但到底算是让你圆了一场主仆情谊,亲自替他收殓了尸骨。”
沈玉衡默不作声地接过茶杯,转身去边上沏茶。
他心中冷意与恨意交错,有一瞬间甚至想把沈广的脖子掐断,让他的义父毙命于此。
沈广几句轻描淡写的言辞,将萧烬的生死等闲视之,仿佛他家少爷只是一粒无关紧要的尘埃,一只命如草芥的蝼蚁。
只因他家少爷入了后宫,成了皇帝的私产,却不受皇帝的宠爱,便从高高在上的世家公子,成了阉奴也能随任意决定生死的……东西。
沈广只是个阉人,是个奴婢,是个走狗……
他怎么能?
他怎么敢?
沈玉衡拿着壶把的手因怒气而剧烈地颤抖着,杯盖发出碰撞轻响,又被他拿另一只颤抖的手强行按住。
茶水滚入杯中,他的目光也低垂着,看向自己这双孔武有力的大手。
这手杀了无数夷贼,收复过河山,却不能替他的主子直截了当地击杀仇敌。
因为他和沈广有养父子的关系,他动不得沈广,哪怕两人不是血浓于水的真正父子。
他若亲手谋害义父,便会被群臣攻讦,光是礼仪孝悌那套,就能让他失了如今的地位和权势,再无庇护萧烬的可能。
沈玉衡深深呼吸一口,稳稳当当地将茶水放进沈广手里。
沈广满意地点头,让沈玉衡坐下,老神在在地道:“左右凤止现在已死,你在圣上跟前得脸,便莫要沉湎过去,哀思旧主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