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余稍显意?外,顿了下才想?起被谢裁缝提起的谢诚是谁,但?他的表情并没有为此生出什么变化,仍旧波澜不惊,平静地道?:“不知?道?。”
“你该去看看他,”谢裁缝说,混浊的眼睛里闪着冷冷的光,每一道?皱纹都像是刀一样锋利,一字一句地道?,“你该去看看他的样子,然后引以为戒。”
“你要永远记住,不能走上他的路。”谢裁缝阴郁地开口?,苍老的手搭上了旁边的文件袋,“我?会永远看着你,永远记录下去。”
谢余看着她的目光,慢慢移向了旁边的一摞文件袋。
他当然知?道?那里是什么。
每一个?文件袋,都按着时间?记录,从谢余出生,一直到他上大学离开,那些文件袋里记录着谢余所有的错误,还有相关的证据。
谢余知?道?,里面会有他迟到的记录,会有他被别?人?送的贺卡情书,会有他的每一封检讨书,会有他零散几次打架的照片和记录,记录里会有当事人?的控诉和老师的态度,会很客观,不带有一丝一毫私人?感情,像法院记载罪犯的犯罪过程一样,冰冷地记载着一切。
那是谢余的“罪证”。
谢裁缝看着谢余,眼神越来越冰冷。
她想?到了谢诚。
谢裁缝为这个?名字感到厌恶和痛恨,那么多年里,她从来不愿意?提起,甚至不愿意?想?起这个?名字。
所以她并没有想?到,在时隔多年后的重逢中,她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谢诚。
一样的无耻、恶心,一样的披着人?皮,却做着那么残忍的事,一样的陌生却又熟悉。
很多年,很多年,每当谢裁缝回忆起过去时,都会陷入一种恍惚的状态。
她想?起了事发的那一天。
她想?起了被警察搜寻出来的碎肉。
那些本不该谢裁缝看,可是她站在警察面前,身躯明明瘦弱,却又那么高大不可摧毁,像只威风凛凛的雄鹰一样,保护自己的孩子。
谢裁缝不信这一切,她要看到证据,所有的证据,不管是文字还是照片,是行凶的刀还是横流的血,是被四处藏匿的尸块还是受害者一家的嚎哭。
只有这样,谢裁缝才愿意?让警察抓她的儿子。
也正因为这样,谢裁缝才清清楚楚地明白,原来不是误会、不是冤枉。
她强迫自己看完所有的证据,看完那些惨不忍睹的现场,她试图从这些里面找到一丝一毫的错误,来证明凶手不是谢诚,而是另有其人?,但?这一切都是徒劳无功。
谢裁缝整个?人?都陷入了巨大的荒谬之中。
她看向自己的儿子,白衬衫黑裤子,细细的银框眼睛,看上去又斯文又清秀,是一个?干干净净的读书人?。你看,察觉到她的目光,他还冲着她笑了笑,笑容温和而又歉疚,十分不好意?思地道?歉,像极了平日里不小心摔了碗弄脏了衣服时候的样子。
可他在说什么?
他说他杀了人?,说他不是故意?的,说让谢裁缝不要生气,说他也很愧疚……
他还说,让谢裁缝原谅他。
那一瞬间?,谢裁缝终于从不可置信的荒谬中惊醒,愤怒而又恐惧地看着眼前的男人?,看着他那和善的完美?的表皮。
她简直不敢想?象,在这张人?畜无害的皮囊下,到底藏着怎样的怪物?
可是谢裁缝连告诉自己,她的儿子只是被一个?怪物占据了躯壳都做不到。
因为她终于想?起,那些被她故意?遗忘的过去。
被学校开除的可怜儿子,早早未婚生子的女孩,家里总是不知?不觉消失的钱财……
其实生活早已告诉了她一切,她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