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吃到讨厌的东西会做噩梦”
我痛苦地趴在桌上,手指蘸着罐装冰可乐表面流下的水珠,歪歪扭扭地写“凶手是陶冫”。
对此,陶决表示:“吃。不然我就。你懂的。”
所以我早就知道今晚不会做什么好梦了。
然而知道是一回事,看到又是另一回事。
最开始是小时候,妈妈的手按住我,不准我挑走碗里的西兰花。
那只手变成男人的手。
握着手机的,男人的手。手机上时而播放画面,时而疯狂弹出电话和短信,时而钻出另一只手,五指大张。
我向后退去,踩空跌落,不停下坠……
坠入一片纯白。
白色的床单接住我,白色的被子裹住我。
好像掉进一堆羽毛,整个人轻飘飘的,浑身都暖和起来。
要是能一直待在这里,不用出去就好啦。
我扭头,看向躺在旁边的妈妈。
她的头发被梳理得整整齐齐,枕在脑后,露出眼角的小痣,和她最喜欢戴的珍珠耳钉。
妈妈也转过头来看我。
脖子弯折成不可能的角度,半张脸血肉模糊,眼球脱垂出来,另一只耳朵已经不见。
她说:“是你。”
……啊。
是我。
我丢了东西。
要找到它。
黑胡椒酱汁浸透纸巾,没能成为汉堡肉的肉末发出腥臭。
玉米粒倒空的铝罐滚落地面,喀啦一声。
胡萝卜皮黏在手背上,好像长出鲜红的鳞片。
西兰花。
一朵在我肚子里,一朵被我藏在最下层,就不会有人发现我其实扔掉了西兰花。
在西兰花下面,还有被我更早地抛弃在那里的东西。
我丢了东西。
要找到它。
第12章 | 0012 12 小浣熊夜袭垃圾桶
陶决举着手机,仔细看了半夜,也没能从字缝里看出字来。
设定成五分钟的自动锁屏,屏幕暗了亮亮了暗,始终停在微信聊天框。
那是晚饭之后不久,钟意发来的一条消息
【陶然最近……有什么异常吗?】
异常,顾名思义,指和平常不同。
问题在于陶决根本不知道陶然的“平常”是什么样子。
他在过去七年里只见过一面、联系不超过三次的妹妹,究竟有着怎样的日常生活……他绝不会比问出这句话的钟意更清楚。
毕竟据钟意所说,他和陶然在她十二岁那年就认识了。
同一所初中,同一所高中,同一年进入大学……在成为男女朋友之前,他们原本就是彼此最亲密的友人。
相比起来,一个偶尔还会以为妹妹才十二岁的失职兄长能看出什么?
他只觉得十九岁的陶然从头到脚都异常。
关于自己的妹妹,如果有什么是陶决可以确信的,那就是她厌恶谎言。
不仅讨厌被欺骗,也讨厌去欺骗。
这并不代表陶然不会说谎。只是,她明明可以把三十分改成八十分,却选择在废弃滑梯里蹲到膝盖发麻、手脚冰凉;明明可以让他独自面对空荡荡的葬礼会场,此后余生都困惑于那天到底是不是他自己耽误了时间,却选择留下来坦白真相。
仿佛刻意要达成某种平衡,她的每一个谎言,最终都是在惩罚她自己。
……然而,这仅仅是陶决过去所知道的陶然。
卧室床头柜的避孕套,琴房地板上的水滴,那天早上敲开她房门不小心看到的画面……一切一切都在提醒他,陶然已