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卷着雨丝撞在破旧的窗棂上,发出低低的啸声。屋顶的缝隙间,雨水滴落在地,甚至能嗅到一丝发霉的气息。
可这?一切都?似乎与他们无关。
木榻上,两人相拥而眠。时幼将他护得很紧,仿佛要将他所有?的孤寂都?填平,让他在这?温暖的怀抱里,一起感受这?片刻的安宁。
这?场景若被人瞧见,必会认为这?两人,是一对情深不悔的眷侣。
可时幼明?白,这?不是情,而是比情珍贵的东西。
时幼将头埋在在他的怀里,闻着玄霁王身上,那好闻的雪松香气。
他的气息太近了,近得她再也闻不到任何东西,只剩他,还在那里。心底有?一个声音轻轻响起,告诉她,或许,终有?一天,那个愿意在最?冷的时刻,陪你走过所有?的人,早已在这?里,和她一起。
是啊,总会有?一个人,会在这?个世界的某个地方,和你并肩而立。
时幼抱着他,睡得很沉。
尽管身下是破败的地面,头顶是漏雨的屋檐,但此刻她却?觉得,世间从?未有?过如此温暖的所在。
可时幼并不知晓,在她沉沉睡去后,玄霁王悄然睁开眼睛。
他低头,看着怀中这?比自己小九百岁
的女子,她小小的身躯,蜷缩在他怀里。
时幼搂着他,睡得那么沉,毫无防备。
一瞬间,玄霁王的心底,悄然浮现出一种异样的厌恶感。
不是厌恶她,而是厌恶自己。
堂堂鬼域之主,竟沦落到被别人抱着取暖的境地。
这?份温暖让他觉得无所适从?,甚至不知该如何应对。
他闭上眼,像是要逃避什么似的,将头埋入她的发间。
湿润的发丝扫过他的脸颊,带着说不出的痒,像是一根根细针,轻轻扎进他从?未动过的心。
酒,还真是个好东西。
原来?被人抱着,竟是这?种滋味。
其实,我也从?来?没被人抱过啊。
那一夜,他们抱得紧紧的,生怕错过彼此的呼吸。
……
……
糖坊外,雨势稍缓,风却?变得更冷,卷过街巷,拂动傅夜城半披的狐皮。
棕红色的皮伞撑在他手中,光滑的伞面,已然积了几?滴冷雨。
傅夜城目光隔着雨帘,定定地落在糖坊那扇合着的大门上。
他没有?进去。
他也不想进去。
白日,他奉命去抓一个女子。未曾想,追捕不成,五百年未现的玄霁王,竟因她而现身。
玄霁王助她逃离后,傅夜城本以为,这?事儿能就此告一段落,不料,那女子居然没有?丝毫的收敛。换了个皮相后,竟与玄霁王一起,风风光光地走进醉仙楼,甚至喝起了酒。
于是,原本在醉仙楼,酒喝得正欢的傅夜城,几?乎没怎么再动过酒盏。
他假装兴致高昂,可余光始终没离开那一桌。玄霁王明?明?与那女子相谈正欢,可那冰冷、锐利的目光,却?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,似是在暗示,若你敢动一分,现在便杀了你。
傅夜城不解,那名为时幼的女子,既能与玄霁王同行,又?得他庇护,这?种人……自己如何能掉以轻心?
可他确确实实没有?想到,在这?天昭国的雨夜里,时幼与玄霁王,不只什么都?没做,甚至,还在这?间破旧的糖坊里,相互依偎,相拥而眠。
真是不可思议。
傅夜城皱了皱眉。
不过,既然帝君未发话,他当然不想多管闲事。
只是,他有?些发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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