纪砚清抿酒的动作定住,片刻,放下杯子?说:“抱歉。”
老板娘摇了摇头:“好几年前的事儿了,没那么多忌讳。”
纪砚清欲言又?止。
老板娘主动说:“我姑娘是村医。那会儿也是下雪天,她挺着个大肚子?去?给别人接生?,道不好走,掉悬崖里?了。忍冬和派出?所、救援队的人下去?找了好几天才找到,带回来的时候眼睛都没合上?。”
老板娘杯子?里?的酒洒出?来,纪砚清握了一下她剧烈发抖的手腕。
老板娘笑笑,说:“没事,就是心疼我姑娘最后那几个小时怎么过的。她到死都在治病救人,最后却落得个死不瞑目。你说这老天爷到底是公平还是不公平?说他不公平吧,他让我姑娘生?前受人尊敬,死后也不寂寞,逢年过节的,总有人去?看她;可你要说他公平,他又?不让好人长命。唉,弄不明白。”
老板娘把杯子?里?的酒喝完,抹了抹眼睛,说:“光喝酒容易醉,我去?给你弄点吃的。”
纪砚清想说不用?。
没等开口,老板娘已经起身离开,背影跌跌撞撞的,路都走不稳。
纪砚清想问不敢问,兀自坐在桌边喝酒。
酒上?头,意识就变顿了。
纪砚清再?次想起来老板娘的时候,她已经进去?厨房快一个小时。
厨房另一面?是空地,抽油烟机朝着那边,把已经烧起来的浓烟全吸到了外面?,店里?很难闻到,加上?厨房离得远,动静很难传到前厅,所以当?纪砚清察觉到不对,一路找过来的时候,火势已经非常猛烈,还不断有酒坛子?炸开,加重火势。
老板娘晕倒在灶下,身上?的衣服已经烧了起来。
纪砚清当?机立断拿了灶台上?的湿抹布捂住老板娘的口鼻,拖着她贴墙往出?退。
退到一半,烧久了的横梁突然垮下来,砸在橱柜上?,橱柜支撑不住往下倒。
纪砚清一顿,想起翟忍冬把她从铁轨上?拉起来那天的动作,立刻一脚踩住旁边的面?粉袋子?,双手抓住老板娘的衣服,猛往后一扯。
老板娘没被砸中,纪砚清的脚卡下面?了,动不了,出?不去?,她还以为这次只剩等死。
她就只是等着,稳定的情绪和上?一次在酒店遇到火灾时一样,至于?心态……
上?一次,她想的是:死是种解脱。
这一次,她想:她死了,翟忍冬会不会难过。
挺可笑的。
不接受她的主动,又?不甘心她马上?就忘。
她这种人……活该没人爱吧……
纪砚清咳着,意识越来越模糊。
彻底陷入黑暗之?前,口鼻上?陡然传来一片凉意。
纪砚清眼皮动了动,艰难地撑开一条缝。
翟忍冬扯断了一半湿围巾给她,另一半自己留着,正在推卡住她脚的橱柜。
橱柜是实木的,非常大,一般人根本推不动。
翟忍冬肩膀顶上?去?的时候,像水浇在火上?,发出?刺耳“滋啦”声。她全部在乎,用?尽全力往上?推,但仍然只能推动分毫。
她的身体才刚好,没那么大力气。
可好像有那么大的勇气。
纪砚清怔愣又?错愕地看着,反应过来的时候,沉得几乎抬不起来的手已经顺着地伸过去?,扯了一下翟忍冬的裤腿。
翟忍冬的动作戛然而止,快速退回到纪砚清身边蹲下,紧紧握着她的手腕。
火光烟雾中的对视其实看不清什么,纪砚清现在的意识也不那么清醒。
可似乎就是这种模棱两可的环境模糊了她心里?的那本账,让她此刻看到的听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