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遍唱完,秋意泊手中一动,抚于清弦,泠泠琴音响起,却不再奏响常清静经,他在心中背诵着太上忘情功法:【……太上,下知有之;其次,亲而誉之;其次,畏之;其下,侮之。信不足焉,有不信焉。悠兮其贵言。功成事遂,谓我自然。②】

沁凉如水的道统再一次向他席卷而来,失去了凌霄诀的凌云傲气,多了一份如水淡薄,比上善经更多了一份平和自然……身心似乎在此时被浸润于一无物之空,无根之水,上下一体,怡然自得。他感到细密冰凉的水雾将他淹没,山峦倾覆而来,天地倒塌,日月崩碎,又在顷刻化为云烟挥散。

日月重归天际,天地清浊而分,泥土沉降成山,水汽上升为雨,又落入山峦成就溪河,眨眼间便是一个轮回,风霜雪雨,漫漫而来,日升月沉,万古轮回。

无形的气劲以他为中心漫延而开,老松迎着微风轻颤,连带着秋意泊的衣摆也在此颤动,他的触觉被延伸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,他是老松,是草叶,是溪流,是江海,是风月也是霜雪,可他又像是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,静看落花逐流水,匆匆不回头。

他不知道是不是一年过去了,似乎又是两年还是三年,亦或者十年,二十年过去了。他就沉浸在这样的世界中,将十方天华尽收眼底,他仍旧是静静地看着,似乎他本该就这样静静的看。

又过了许久,他有了一个疑问。

我为什么要看呢?

我是谁?

他倾听远处来的风,从天而降的雨,又顺着它们游遍了天地万物,似乎都没有得到答案。

我是谁呢?

……

秋意泊陡然睁开了双眼,精光缓缓在眼中隐去,他低头恰好与一双黑豆小眼所对视,白绒绒的脑袋微微歪了歪,秋意泊不禁微微一笑,那只通体雪白的小山雀就像是受了惊一样飞了起来,秋意泊的手轻微动了动,他的双手为枯萎的松针所覆盖,这么一动,就落了下去,在厚厚的地面上扑就了一座低矮的小山。

青玉琴随着日光流转着清倦的光,秋意泊抬手,指尖扣住了一根琴弦,发出了一声清悦的声响。

太上忘情与他而言,确实是最适合的。当年随便看了一眼便能有所成就,如今认真修习闭关,修为就已经提升了一个台阶。

他闭关之前似乎刚进入合体中期,如今还差一线便是合体后期了。

秋意泊轻轻笑了笑,抚弄琴弦,奏响了一曲渡真诀。

一曲毕,他自老松上落下,点尘不沾,他伸手卸了头顶发冠,五指随意的梳理了一下闪烁着银光的长发,疏狂剑从空中滑翔而来,看到他的时候整只鸟好像都愣住了,啪叽一下从半空摔了下来,秋意泊轻轻笑了笑,张开了双臂将它接了个满怀,“怎么傻了吧唧的。”

疏狂剑一个鹞子翻身就站稳了,脑袋死死贴着秋意泊使劲的蹭,秋意泊推了它一下没推开,道:“我入定了很久吗?”

疏狂剑给了他答案,没多久,区区三十年罢了。

秋意泊慢腾腾地应了一声,拎了一条油炸小鱼干出来塞进了它的嘴里:“行了,先回来吧。”

疏狂剑轻轻地鸣叫了一声,化作了一柄青蓝长剑落在了秋意泊手中。秋意泊毫不介意地把手上刚刚拎了小鱼干沾到的油脂抹在了剑身上,一指弹了弹剑身:“被人削了?怎么多出了这么多划痕?”

疏狂剑微微颤动,好像在疯狂点头,给秋意泊转达意思:因为太过无聊跑到剑冢去炫耀了,被其他剑围殴了。

秋意泊也估计它是跑去浪了,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,他缓步离开了峰顶,又在离开前回眸看去,一阵风似乎回应了他的呼唤,将峰顶枯枝烂叶都卷了个干净,还顺道给老松修了修枝丫。

秋意泊第一件事是……先回洞