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子文坐在桌子后面,他看着温子期,终于说了一些实话。

他说:“你见不到他,我不会让你见他,他一定很想见到你,见到你他说不定就好了。”

温子期听出他话里对张父的恨意,他笑了起来:“你居然恨他?你凭什么恨他?”他不可置信似的,“他为你做了多少你知道吗?他心里只有你才是他的儿子,他希望你变得更好,他属意的继承人一直都是你,他从来没有考虑过我,他原本给我安排的人生就是读书,到国外,带着我妈一起,他把我们藏起来,怕我有一天会出来和你抢,又是因为你,他变了主意,我的人生也因此改变。他处处为你考虑,最后却得到你的恨。”温子期指责他全然不了解张父的苦心。

张子文笑起来:“你根本不了解他,他心里没有任何人,儿子,家庭,都不是他在乎的。”他站起来,走到温子期面前,表情阴沉,“他在乎的只有这个公司,他觉得我配不上他的公司,别把他说得那么伟大,也许他对你展现了一点父亲的关怀,但对我来说,他并不是一个父亲。”他曾经也像温子期那样想,觉得张父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他好,后来才发现自己错得多么离谱,张父不需要儿子的爱,爱对他来说毫无价值,恨才更有力量。

在温子期和张子文面前,张父是两种模样,温子期理解不了张子文对张父的恨,他也不想去理解,他只请求张子文能让他去看看张父,他近乎哀求。

张子文坐回椅子上,淡淡道:“爸爸知道你这样肯定会很感动的,我会替你转告,现在,温先生,请你出去。”

黎薇最近都见不到张子文的人,他晚上不回家,她主动给他打电话,他也是说了三两句就挂了,“忙,待会儿再聊”,这个待会儿往往就是一天。

黎薇知道他并没有留在公司通宵,但她也不知道他晚上到底住在哪儿,这令她感到焦虑,她试图理解他,给他找了很多理由,但直觉告诉她,张子文的反应不正常。

这个时候,他应该寻求她的慰藉,她应该是他唯一可以依靠的人。

但他却好像终于找到了理由摆脱她一样,她几乎可以听到他吐出一口长气的声音。

所以等段存意再打来电话时,她就接了。

她知道自己不该接,更不该答应和他见面,她也不想见他,但她没有办法,她急切地需要一个人聊聊。

思来想去,也只有段存意是唯一可以倾诉的对象,起码,他不会嘲笑她。

黎薇点了酒,又抽起了烟,她最近本来已经戒了这两样,现在又捡起来了。

“你还好吗?”段存意问道,但他的态度并不关心,他知道她不好。

黎薇没有回答,只问他有什么事:“给我打了那么多电话。”她开玩笑似的说,不露出一点好奇,她一开始的确是不好奇的。

但段存意知道她现在开始好奇了。

段存意笑笑:“你都没接。”

黎薇随口道:“最近忙。”她说完愣了一下,这理由多么熟悉。

段存意道:“听说张子文他爸病了,他最近一定很忙。”

黎薇:“是,忙得很。”

段存意直直盯着她:“你最近见到他了吗?”

黎薇突然对段存意这种明知故问不耐烦,她听出来他因为知道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正在得意,她把这种不耐烦表现了出来。

段存意终于不再卖关子,告诉她有人在B市看到了张子文。

黎薇比自己想象的冷静,她甚至不太吃惊,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来。

“谁看见了?你吗?”

段存意:“你不相信。”

黎薇没说话,只是笑,又喝了一口酒。

段存意给她发了一个地址:“你丈夫正在这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