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妙在这儿住了个把月,时间不短,张子文觉得奇怪,她怎么能丁点儿痕迹都不留,走得干脆利落。
张子文笑起来,他想坐到床上没撑住一下滑到地上,刚想爬起来可一动就要吐,他呕了几声,胃里翻腾着一股闷燥。
一醉解千愁都是假的,他是越喝越清醒。
他第一次审视起自己的生活。
没有任何异常,可他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儿。
怪李妙。
都怪李妙。
她克他,遇见她之后他就开始不顺,开始胡思乱想,想一些无聊的事儿。
要是以前,黎薇和段存意这事儿,他就算知道了也当不知道。
他不喜欢黎薇,他本来就没有对他们的婚姻抱有什么期望。
黎薇再好对他而言也只是一件漂亮衣裳,可再漂亮谁一辈子只穿一件衣裳。
他不会说那种蠢话,不和她结婚,他的确是要倒霉。
他禁不住要可怜自己。
他还可怜黎薇,连段存意他都一起可怜。
盲人原本不知道什么是暗,一朝见了点朦胧的亮,还没来得及高兴,就先知道害怕了。
张子文爬到床上,视野里所有东西都跟在水里飘着似的,一层一层的晃起来。
他满意了,醉意来得迟总比不来好。
有人要清醒,有人就要混沌,不是人人都想把什么都看清,那是自寻烦恼。
张子文闭上眼,脸上带着点笑,睡得安稳香甜。
c市大部分时候都处于夏天,阳光热烈,风里有股树木的烘发的青气。
李妙从公交上一下来就赶紧打开伞,她还是长袖长裤,走两步就开始出汗,衣服黏哒哒的贴在后背上,她想念四季分明的地方,天天关注着家乡的天气,想象着此时被雨打湿的老街,和树叶飘落的萧索景象。
周香林上次打电话来说,已经穿上了外套,羡慕她现在还能穿夏装,又问她和张子文怎么样。
李妙还是说好,说起张子文时尽量平常,她装得很像,周香林听了高兴,觉得女儿终于开窍了。
李妙没有反驳,她是开了窍,起码知道,真心不是人人都想要。
张子文要什么呢?
李妙想不出来,他什么都有,又什么都要。
她恨不起来他。
李妙到办公室时接到一个通知,今晚要聚餐。
她还没转正,不敢不合群,上了快一个月的班,或多或少了解了些人际关系的重要。
同事们都挺客气,问李妙有没有什么忌口,想去哪儿吃。
李妙不习惯发表意见,就说都好,没什么不吃的。
大家一合计定了吃火锅。
本地牛肉非常出名,放清汤里略略一烫,待到嫩肉微微卷起,此时沾一点酱油,放进嘴里,能吃出一股鲜甜味儿。
下班后到了地方,李妙一看,有点儿不想进去,这地方张子文带她来过。
她已经想不起这儿到底好不好吃,却还能记得张子文当时说的话。
真是可怕。
前头的同事回头看她一眼,李妙还在门口踌躇。
谈次恋爱,多了很多禁忌,说起来显得可悲。
要证明一切都已经过去,就该把旧路重走一遍,李妙硬着头皮进去了。
落座后李妙松口气,其实没有那么可怕,她怕的是人,并不是景。
同事们热热闹闹地点菜,李妙坐在一边儿倒很自在。
店里飘着一股撩动胃口的香气,由火锅里翻滚的食材和碟碟碗碗的酱料融合而来,引得人口水泛滥,点菜都点不及。
李妙也忍不住去看点菜的主力,盼着他们快点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