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7章(2 / 3)

从内脏深处升上来的麻麻的酸,阮钺的目光随着他身体的滑动下移,像单反相机的人脸捕捉,灵敏而精准地自动追焦,把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刻印在画面最中央。

谈意惟在被子下面伸手拉拉他,问:“你感觉好吗?”

心情,身体,感觉好吗?有没有比三天前更快乐一点呢?

“嗯,很好。”阮钺答他,反过来握住他的手。

此时此刻,他的情绪记忆,已经全部被三日之内不分昼夜的温情、激情替代,派出所里那种潮湿的,充满灰尘的空气、因为被严厉审视而处于应激状态的精神,都在绵绵不绝的爱的感受中被稀释,直到彻底消散。

谈意惟感受到了,阮钺的生命力已经从低迷,到暴涨,再到趋于稳定,他凑上前去,用软乎乎的脸颊蹭了蹭男朋友裸露的肩头,抑制不住欢欣地讲:“那我们就,回家吧,回我们的家。”

在回江滨之前,阮钺又回去见了一次赵碧琴。

目前,阮嵩因伤需要卧床,在卧室躺着没出来,阮钺也不进屋去看,就在客厅和赵碧琴讲了两句话。

赵碧琴告诉阮钺,现在阮嵩已经不动手了,虽然态度也就那样,但好歹行为上有所收敛,日子也还能过得下去。阮钺没问阮嵩的情况,却问赵碧琴,事情到了这一步,有没有想过要离婚。

小时候,他没有能力做出忤逆父权的行动,到了现在,虽然也并不能完全救赵碧琴于水火之中,但作为一个成年人,起码也能帮她谋划几步,出出主意。

这不是出于“孝”的义务,而是出于人对人最基本的同情。也许是和谈意惟在一起之后,他一向坚硬的心肠已经变得柔软许多,这几天又被注入了成倍的生的活力,看万事万物的眼光也都变得平和而温柔起来。

听闻此言,赵碧琴的脸却灰了。

离婚,是她一直都很害怕,甚至很恐惧会想到的一个念头。自得病以来,阮嵩忽然决定不再遮掩的性取向,对她的尊严来说是一个极其无耻的挑战,但在真正要决定人生大事时,尊严又该被放在第几位去考虑呢?

她茫然地沉默了一会儿,听到阮钺开口对她讲:“你自己决定,决定要离,再找我想办法。”

能有什么办法?赵碧琴想,协议离婚,肯定不成,如果上诉,流程得拖多久?自己没到退休年龄,每天上班,有工作单位束缚, 阮嵩可以轻而易举找到自己,用各种方式让人屈服,甚至可能累及年迈的父母。

阮嵩得了病,什么都不怕,只怕今后无人侍疾,落到孤家寡人的悲惨境地,为了避免那种下场,做出什么极端行为都不奇怪。

赵碧琴对于“行动”总是很恐惧,恐惧“行动”本身,更恐惧“行动”带来的后果。她担心在里屋的阮嵩会听到,就急急地把这个话题揭过,去厨房洗苹果,洗了一袋子,让阮钺和小谈在回学校的路上吃。

对于儿子表现出的愿意支持的态度,她心里是感激的。她知道,阮嵩的寿命不会太长,在未来的下半生,只要儿子乐意尽好义务,好好地赡养她,她也就可以“熬出来“,过上平静的,好的日子。

赵碧琴给阮钺拿的苹果,是阮嵩的工友前来探望时带的,在平房客厅的一角,堆着很多这样的营养品和水果。

小小的职工生活区,是个标准的人情社会,有人家里发生了这等惨事,平时与有交往的人当然要来看。但儿子捅老子这种事,不同于寻常的天灾人祸,前来探望的人,不说幸灾乐祸,多少也会带些八卦的心态。

生活区太小,小到有一点风吹草动,都会迅速地传遍每一个人的耳朵。

阮钺从派出所出来那天早上,有好事者目击了他和谈意惟在派出所门口进行了“亲密得不正常”的拥抱。目前,关于这对父子冲突的原因,流传最广的说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