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窝在一众方方正正的咖啡色纸箱之间,下巴搁在膝盖上,渐渐停止了哭泣。
孟流之死带来的悲痛、对阮钺的愧疚,还有强烈的,不知名的恐惧,所有情绪如疾风骤雨乍停,一颗心却像被投入某种静态的,有毒的液体里慢慢浸泡,波澜渐平,痛觉与恐慌却逐渐向更深处漫延。
回到出租屋,阮钺还没回来,谈意惟强撑着规整好所有纸箱,就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。
他拿着自己的小尺寸行李箱,收了几件衣服、画笔、速写本、日记本,还有日常必需的几种药物,急急地出了门,打算在阮钺回来之前逃走,去垂河待一段时间。
垂河,是他的出生地,有着作为他生命之源的一条小河,是他与世界最初的连接,他不想留在出租屋面对阮钺,也不想回去谈新与何云的家,在想到“逃避”的时候,第一时间念及的竟然是那个暌违了十多年的小城。
虽然,在那里也并没有留下过什么美好的童年回忆,更没有一个可以随时收容身心的温馨的家,但在慌慌张张的“出逃”之中,谈意惟打开购票软件,还是选了一小时后出发去垂河站的一班高铁。
谈意惟拖着行李箱走出火车站,穿过小贩扎堆叫卖的车站广场,沿着柏油马路穿过几条小街,就看到了垂河。
这几年,垂河经过治理干预,已经变得清澈许多,河上来来往往的木船,也不再是居民日常的交通工具,大多都满载着外地游客,沿着固定的航线,反反复复,从一处码头行驶到另一处码头去。
垂河县离江滨市不算太远,谈意惟到达时天空刚刚擦黑,他沿着河走了一段,只觉得触目所及之处都极其陌生,分辨不出哪里是曾经是自己与生母的居住地。
垂河,对谈意惟来说,是少有的,完全没沾染上与阮钺有关的记忆的地方,但当他回到这里,并没有得到一种重回故地的熟悉感,心里所想的,所思虑的,仍然还是阮钺,阮钺,和阮钺的事情。
他很后悔,觉得自己犯下了滔天大错,头等的错误是不应该恩将仇报,竟然在暗地里滋生出可能伤害阮钺的不道德的情感;第二等错误是放任自己深深地沉湎于这种不道德的情感,现在所有的尴尬,痛苦,还有伤心,全都是自作自受,咎由自取。
他反复咀嚼着自己的错误,一直走到连成一片的晚霞完全消失在天空尽头,路上遛弯的老年人多了起来,还有人趁着天黑,在禁止沿河洗涤的地方偷摸地刷起了鞋。
他离开河边,在县城里的商业区找了一家连锁酒店,心不在焉地开了单人间,拿了房卡刚刚走进房间,阮钺的电话就打了过来。
在阮钺之前,迟映鹤也联系过他,迟映鹤在微信里讲,刚刚听说了孟流的事,深感哀痛,又劝谈意惟不要太过伤心,人各有命,念及生之苦楚,死也并非全然是一件惨事。
谈意惟这样回复道:“迟老师,我会坚强,不用担心我。”接着,他告诉迟映鹤,这几天自己计划在垂河散散心,最近一段时间都不会到工作室去。
他能强打精神回迟映鹤的消息,但提不起勇气接阮钺的电话,只能呆呆地坐在酒店的白床单上盯着手机看,铃声锲而不舍地响了近一分钟,只安静下来几秒,又不管不顾地聒噪起来,谈意惟枯坐了一会儿,长按关机键,把手机塞到了床垫下面。
当天晚上,他梦见阮钺在找他。
好像是在一个陌生的房间,阮钺阴沉着脸,翻箱倒柜地找他,高大的木质书架被碰倒,画夹里的纸散落一地,阮钺踢开柜门,掀起床垫,甚至连窗帘也一把拉下,四处遍寻不着,脸上慢慢浮现一种近乎急躁与愤怒交织的表情。
谈意惟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,似乎是浮在半空,什么也听不见,如同被真空包裹一样寂静。他茫然地垂首看着,看到阮钺从床底下拖出一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