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3章(3 / 3)

”声。

为了不哭得狼狈,哭得嚎啕,哭得不成人样,周檐拿赵白河的肩头堵住了自己的嘴。溃堤的堰塞湖一般,这么多天,这么多年,终于找到了出口,终于在表哥怀里哭了出来。

“为什么,为什么……我是不是哪里没做好,她凭什么就不要我了啊……她还让我好好高考,为什么啊……”

“我不是故意赶走爸爸的,我也不知道会这样……哥,我是不是应该答应爸爸,是我没把妈妈看好……”

赵白河任由表弟啃咬,如果这样就能让表弟好受一些,那他巴不得自己浑身上下都被咬烂嚼碎。暴烈的阳光像一场大雨,将水田里的泥臭味在溽热中掀起,花蚊蠛蠓,一群群赴来,在吸他的血。赵白河听着周檐那些含混不清从牙缝间挤出的悲鸣,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在汩汩地冒着血。他紧紧勒着周檐的身躯,直到压在一起的肋骨都走了形,表弟背脊上那一节一节棱棱的硬骨,剧烈地颤抖起伏,磨得他手臂发疼。

赵白河一向觉得只要人死了,那哭再大声也救不活。但此刻抱着抽噎不止的表弟,他却只恨那抛下儿子就走的姨妈再也听不到这哭泣,若是真有神明菩萨,听了这哭声后能行行好让周檐再和母亲见一见,那就由他去求,跪着去求。

在哥哥怀里终于发泄得累了、疲倦了,周檐才松弛下来,气断声吞,一颗脑袋沉甸甸地耷在赵白河糊满血泪的肩上。

周檐折腾得筋疲力尽,手脚脱力站都站不起来。赵白河勉强揩干净表弟的脸,将表弟驼到了背上。他们两个人都一身的烂泥,赵白河背着周檐,一步一步赤着脚,踩出水田,往老屋的方向踏去。

回家后,赵白河帮表弟洗干净身体,又将他扛上阁楼塞进了被窝。可没过多久,周檐就迷迷糊糊发起了高烧。赵白河守在床边看顾起表弟,喝水、吃药、擦酒精,直到下葬当天都没离开阁楼半步。

小姨的一生曲折起落,死也死得突然,可偏偏葬礼举行得相当顺利,一点岔子没出,搞得像人活着就是为了筹办这最后一场送别会似的。前几日有气无力的笳乐越吹越响,道士做完终末的一道法事,便询问家属需不需要开棺再看亡人最后一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