紧张地屏息半天,也没有等到对方的吻,难道是她会错意了?蔺苌心里一慌,就要睁开眼,却忽然被一张纸巾擦拭着眼角。
这动作极其温柔,带着女人一贯的用心与体贴,连近在耳畔的声音也格外动听起来:“做贼就做贼,为什么要哭?”
蔺苌一动不动地反问:“什么贼?”
段翎轻笑:“偷香窃玉,你说是什么贼?”
蔺苌一噎:“……”
咳。
她不说。
段翎好像也知道她不会回答,转而问:“还没说为什么要哭?”
“我哭了吗?”
段翎把打湿的纸摊开在手心里:“喏。”
蔺苌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哭了。
这总不会是偷香窃玉之后,欣喜若狂留下的眼泪吧?哇,蔺苌,你可真是太他喵的丢人了!
想了想,一定不能暴露这些表现,蔺苌强自镇定道:“或许是之前做梦的时候流的。”
段翎完全没有想到蔺苌的小脑袋里装了什么奇思妙想,看样子是相信了,还有些担忧:“梦?什么样的梦,噩梦吗?”
噩梦吗……
蔺苌摇头:“虽然不记得内容,但应该不是噩梦。也许还是一个甜甜的美梦,可惜我想不起来了。”
段翎疑惑:“既然是美梦,为什么还会哭?”
蔺苌顿了顿,也有些不解:“我不知道。”
她并非是瞎说或者糊弄段翎,只是心里没有缘由的,就是这么感觉。
她也不知道原因。
“或许,正是因为只有梦里才那么好,有些伤心吧。嗯……听起来好像挺奇怪的?大概我这个人就比较奇怪,你别介意。”
想到了之前搏斗的事,蔺苌的情绪低落下来。
段翎望着她,忽然说:“我不会怕你。”
“什么?”
段翎斟酌好言辞,一字一句地认真回答:“你昏迷前要我别怕你,现在才有机会回答你,我不会怕你;你刚才说你比较奇怪,让我别介意,我也一起回答你,我不怕你。”
蔺苌睁大眼睛,有些惊讶。段翎是有读心术吗?怎么她才想到,就被发现了……
“我伤了人。”蔺苌说。
“我知道。”段翎淡淡地回。
“我还可能杀了人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“段翎,你真的明白我的意思吗?杀人和杀蛇不一样,你难道不会觉得我很可怕?就算我们失忆了,就算我们不知道这是哪儿,就算现在混乱的可以说是一个乱世,也不代表我可以……”
蔺苌看着自己的手。
就是这双手染了鲜血,就是她杀了人,可奇怪的是,杀意与怒意退去之后,她依然没有后悔。
她看着这双全然陌生的手,像是在审视这个全然陌生的自己:“我的意思是,我是一个不知悔改的杀人犯。”
段翎视线仍然平和:“我知道。”
蔺苌咬唇,有些生气。
她觉得段翎不明白。
不明白自己是个怪物,不明白这些事的严重性,不明白刚才这个怪物还悄悄偷吻了她。
因为如果真的明白,肯定不会允许自己的亲近,也不会允许自己的僭越,更不会温柔相待、捉弄自己。
所以隔着纸亲吻,一是自欺欺人,二是害羞,三是……她好像生出了一些她自己都不太明白的情绪。
那或许是自卑,又或许是另外一种意义层面的胆怯。
病房里,一时安静无声。
不知过了多久,段翎深深地叹息了一声,率先打破了沉默:“我只知道,你是我的英雄。你保护我,我被你保护,仅此而已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