章书闻不置可否,“红姨,辛苦您了,您有事就先去忙吧。”
红姨转身进诊室跟章小月道别,章书闻也跟了进去。
章小月的脚踝肿得老高,医生正在开药方,她一回头见到章书闻,唇更白了几分,“阿红,你......”
阿姨一把抓住她的手,“就别想那么多了,先让书闻带你回去。”
章小月行动不便,章书闻忙前忙后替对方缴费拿药,又将人扶出医院打车。
姑侄俩关系半僵不僵,没了红姨调和气氛,整个过程飘散着几分尴尬。
章小月几次想和章书闻说点什么,瞥见侄子冷凝的脸色,支支吾吾地开不了口。
忙活了好几个小时,出租车在居民楼停下,还得走进巷子里才能抵达章小月的住处。
章小月很是局促,“书闻,你不用管我,回去上课吧,我自己上去就可以了。”
说着一瘸一拐往巷口走。
章书闻轻叹一口气,他到底不是冷血动物,无法将受伤的章小月就此抛下,三两步上前,半弯下腰,“我背你上楼就走。”
章小月爬满皱纹的眼角有了湿意,她哽咽地应声。
女人瘦小,很轻,像纸一样。章书闻没费什么力气就将她背上了楼。
门一开就听见了劈里啪啦的游戏战斗声,郑智躺在客厅的沙发上,和章书闻打了个照面。
他一看到章书闻就怪叫起来,“你怎么把他带来了?”
章小月把药放在桌上,看向歪歪斜斜的郑智,满面失望。
这两年郑伟酗酒越发厉害,一言不合就动手,郑智更是游手好闲,这个所谓的家早就七零八散。
在工厂时她给郑智打了三个电话,总是还没有拨通就被挂断,儿子不接她电话已是常态,可亲眼见着郑智宁愿打游戏都不肯去医院接她回家依旧难掩痛心。
郑智走过去,随手拨了下袋子里的药,粗声问:“这什么东西?”
章小月眼前阵阵发黑,没理他。
郑智抬手,“跟你说话呢.....”
手没碰到章小月就被章书闻擒住了。
章书闻不想管别人的家事,章小月的处境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自己造就的。他今日来这一趟已是仁至义尽,应当转身就走,可终究无法视若无睹。
“我跟我妈说话,关你屁事。”郑智瞪着眼恶声恶气。
跟郑智这种人是没什么道理可言的,章书闻充其量只是无法见到一个男人欺负弱小,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养育郑智的母亲。
脐带连着胎盘,各类因素糅杂下,谁都无法预料呱呱坠地长成的是正常的血肉之躯还是吸血的蚂蝗。
章书闻像丢掉秽物一般扔掉那只手。
章小月摆手,“别吵,别吵......”又推章书闻,“书闻,回学校吧。”
郑智最见不到章小月维护章书闻,怪叫起来,“到底谁是你儿子,你胳膊肘总是往外拐,一天到晚就知道念叨个不停,怪不得爸嫌你烦在外面找别人.....”
章书闻一怔。
章小月极为难堪,不敢对上侄子的眼神,闭着眼催促,“去吧,去吧。”
章书闻指尖动了动,轻轻地嗯了声,走出门口,走至走廊,听见屋里传来夹杂着脏话的怒骂声,郑智又在怪责郑伟和章小月没本事,骂声不堪入耳。
他脚步顿了顿,想起很多年前火炉似的午后,章小月慈笑着将冰箱里冻着的绿豆冰分给他和余愿。
最后一次。
章书闻折身往回走,推门而入。
郑智把药水都扫在地上,嘴里叽里呱啦地骂个不停,章书闻拎住他的后领往后扯,音若冰玉,“滚出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