算,深陷其中的凌霄如今已然如履薄冰,不能走错一步,否则便绝不是几条人命就可以作罢的。
这一点或许久居军中的哥舒桓不甚明了,可李修然却比谁都明白。十几年前,如凌霄今日这般如履薄冰的人就是他李修然。只是好在眼下浩气大营中能人甚多,莫说月冷西武艺高深莫测,凌霄沈无昧也不是区区一个南蛮子就能近身的,再说不是还有李歌乐和李安唐嘛,这兄妹俩如今必然也能独当一面了。
看着李修然眸中一闪而过的光,洛无尘眯了眯眼,轻笑一声道:
“你真的喝多了?”
李修然立刻扑通一声倒在床上,一把抱住洛无尘耍赖一样嘟囔着“嗯,多了多了,头晕”,便再也不肯好好说什么。
戥蛮被安排在一处单独的营房中,屋里陈设少得可怜,淮栖也没有来与他同住的意思,不过他倒是料到会这样,索性一个人在屋顶上发呆。
自打进了凉州营,他的行动便被无数双眼睛盯得死死的,他知道这里不欢迎他,也明白凉州营与浩气大营有太多不同。这里并不是他可以肆意撒野的地方。他原本不该跟来,但宝旎说“大人物”无论如何也要他亲自去接头,他在浩气大营里几乎躲不开沈无昧的眼线,只能想办法离开那里,这趟探亲之行倒是给了他不错的机会。
只是他没想到那个李修然可比传闻中难对付得多,他以为搬出阿哥这个挡箭牌多多少少能压制这些人,却仿佛让这些刀头舔血的战士更加激愤了,连淮栖都似乎不那么温顺,看来也只有在浩气大营才有能牵制月冷西和凌霄的手段,他现在只要乖乖等着回程,不闹出什么动静来,再过不了多久便能将计划做圆满,到时候再慢慢哄淮栖也就是了。
他数着天上的星星,觉得自由的日子几乎唾手可得。十几年了,他没有一天不在期盼着,当初被硬推上风口浪尖,如今总算给自己找到了条路。所以他才谁也不信,反正那些伪善的人没一个好东西!
在屋顶上盘算了一宿,天不大亮戥蛮就翻身跳下房,伸了个懒腰溜溜达达往大营后坡的小树林走,他喜欢呆在林子里,感觉像小时候呆在苗寨周围的山林中一般,比在别处自在很多。
然而他人还没到后坡,便迎面见两个人往营里走,走在前面的人一身刺眼的银饰,朝阳下闪着金色的光。
戥蛮几乎一瞬间僵立在原地,脸上懒散的表情骤然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赤裸裸的愤恨,他咬着牙恶狠狠看着来人,声音像挤出来的一般:
“阿诺苏满……”
阿诺苏满是听闻凌霄他们都往凉州这边来了,便也凑热闹拉着唐酆跑了来,却不料人还没见全先遇上了戥蛮。
早些时候他曾在江边听李安唐说过戥蛮在浩气大营的事,却不料这小子真敢跟着来凉州,也站住了脚,不冷不热道:
“你还真不会看颜色,凉州大营也是你来得的,李修然可没凌霄那么有肚量,当心有来无回。”
戥蛮眼底泛出血色来,拳头攥得铁硬,别的人都好说,唯独这个阿诺苏满,几乎让他恨疯了。
他从来都没有忘记过,当初他不想去恶人谷,趁夜偷偷逃离了寨子,就是这个阿诺苏满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找到了他,还满口仁义道德地说什么要救他,结果还不是亲手将他扔给了恶人谷!
若不是这个男人,十几年前他就远走高飞了!何至于如今落得这般狼狈!
戥蛮咬牙切齿看着阿诺苏满,冷笑一声道:
“你倒也知道凌霄不会杀我,既然如此有他在不就得了,至少你们这些伪善之辈不敢对救命恩人的胞弟下手,免得世人说你们恩将仇报嘴脸下作,坐实了你们的本性!”
这话里夹枪带棒着实难听极了,阿诺苏满登时变了脸色,气得双手轻颤,狠狠瞪着戥蛮吼