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不去你那,那两头老母猪哼哼得我头疼,你送我回军工大院去!”
叶满枝不敢让五哥继续待在这里,坐上三嫂的自行车,强硬地要求五哥推她回去。
临走前还不忘对穆主任说:“主任,我觉得这么多人跑来郑家砍树,影响太恶劣了,这不是以多欺少吗!那八块钱是否真的给了郑家,咱也不能确定,先别让他们砍树了!还是报公安吧!”
穆兰没料到这小叶还挺正直的。
要知道她五哥也是参与砍树的车夫之一,这算是大义灭亲了吧?
“这边我会处理,你赶紧回去养病吧。”
*
叶满枝这次是真的病了,当晚回家便发起了高烧。
烧到最糊涂时,还在嘟嘟囔囔流眼泪。
要是黄大仙所“?*? 说”是真的,那她五哥这辈子也太苦了。
刚出生就因天生残疾被亲爷爷和亲爹视作不祥,亲妈为了保他一条小命,跟夫家决裂回了娘家。
等他稍稍长大点,刚懂点事,又要跟着常月娥改嫁到继父家里适应新生活。
从小到大,因为好看的容貌和残缺的腿脚,不知被多少人摇头惋惜过。
好不容易长到成年,攒了些钱,买了马车,生活稍有起色了,又被人寻仇报复,葬送进了火海。
只是想想五哥的遭遇,叶满枝就心酸得控制不住眼泪。
五哥还没谈过对象,没结婚生娃呢!
如果真就这样没了,她妈常月娥肯定要恨死老叶了!
当初两人再婚时,常月娥没要一分钱彩礼,对老叶唯一的要求就是必须把她的两个儿女当成亲生的看待。
二姐三哥四哥有什么,大姐和五哥也必须有。
原本老叶一直做得很好。
但是,去年656厂给建厂的第一批职工分房,且是楼房。
以老叶的职级只能分到一室半,是三哥放弃了以后的分房机会,才给自家争取了一套两室一厅,勉强把这一大家子都装下了。
说到底,这房子其实是老叶和三哥的,连四哥夫妻都得睡客厅。
所以,当五哥提出租个院子方便养马时,常月娥没反对,让他直接从以前的老平房搬去了月牙胡同。
可是,让她眼睁睁看着三哥娶妻生子、留苏、当工程师,风光无限,而五哥却年纪轻轻就断送了性命,当妈的心里怎么可能好受呀!
叶满枝几乎已经预见了自家四分五裂的场景,在梦里伤心地哭了起来。
她断断续续发高烧,还一直说胡话,足足躺了三天才彻底清醒。
刚睁开眼就哑着嗓子问:“我五哥呢?”
“赶车拉货去了,”常月娥给她额头上换了条毛巾,“管好你自己得了!”
叶满枝放心地躺回去,在心里琢磨郑家和五哥的事情。
因为一棵树就害人性命,很匪夷所思,但是放到郑家那种背景下,也不是没可能的。
长期自卑、屈辱、受气,确实容易让人心理扭曲。
也许这次砍树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叶满枝心里已经开始害怕那个郑东妹了,自认短期内无法改变她。
那就只能先把五哥支开,让他暂时远离月牙胡同。
家里帮她跟单位请了四天病假,正式销假前,叶满枝打算再去一趟五哥那里,劝他回家住几天。
进入胡同要先经过郑家。
斑驳的木门半掩着,孩子的哭声和嬉闹声飘出很远。
逆着耀目的阳光,叶满枝眺向那棵山楂树,仍有很多枝丫向外延展,霸道地占据着胡同的公共通道。
“妈,东妹,我去上工了!”
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