靠近的男人,如今静静地躺在病床上,薄被下的胸膛起伏缓慢,显得格外安静……甚至,有点脆弱。
其实在过去一年里,蒋裕京的生活被失眠症悄无声息地绑架了。
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染上这种“绝症”的,只知道夜晚成了他最难熬的酷刑。他常常整夜睁着眼,盯着天花板,看着光影在墙壁上变换,直到晨光渗透窗帘,世界再次苏醒。
他忘了真正入睡是什么感觉了。
那种感觉像慢性毒药,日复一日地啃噬着他。即使早早躺上床,闭紧双眼,也无法沉入黑暗。
失眠带来的不仅仅是精神上的折磨,还有身体的报复炎症反应。
医生曾建议他吃消炎药,多休息,可他听完只觉得可笑休息?他要是能休息,还用得着听这些废话?
安眠药他也试过,没用。
剂量加到最大,勉强能昏睡几个小时,可醒来时,梦魇比现实更残忍,身心俱疲的痛楚更甚。
他开始用近乎自虐的方式对抗失眠。
清晨四点出门跑步,跑到双腿发软,汗水浸透T恤,双脚踏在地面时都能感受到肌肉的抽搐。夜里,去健身房,把自己操练到四肢发麻,举重到关节疼痛,胸腔被杠铃压得碎掉。
工作上,他把自己逼得更狠,Boeken Labs的会议从早排到深夜,邮箱里永远有未读的邮件,项目进度被他催得比计划提前两个月,他坐在椅子里一动不动,直到天色变成暗蓝,直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。
他想让身体累到极点,逼大脑不得不关机,可这招慢慢失了效。
早晨是一天里最痛苦的时刻。
闹钟一响,躺在床上,盯着墙上的挂钟,听着秒针一圈一圈地走。
时间变成了一种残酷的提醒提醒他,他仍然活着,仍然摆脱不了这场无休止的折磨。
有那么一刻,他想过死。想过在凌晨的高速路上把车速提到最快,猛打方向盘,让一切在黑暗里归零;想过吞下一整瓶安眠药,彻底睡过去,再也不要醒来。
可是,每当这种念头浮现,一个人的脸就会骤然闯入他的思绪。
程书懿。
他不能死,他还有一件事没做完他要早一天让Boeken Labs站上那个位置,早一天站在程书懿面前,报复他,要让他哭着求自己原谅,要看到程书懿脸上撕心裂肺的后悔。
他把自己扔进无休止的会议、报告、数据分析里,逼着团队加班,逼着项目提速,把自己逼成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。
只为早一天实现那个目标。
他要证明自己没输得那么彻底,证明程书懿一定会后悔选择离开。
这个执念像一根绳索,吊着他没彻底垮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