里正道?:“那?是他爹娘原住的,为了娶媳妇儿才盖了这新的。他爹走了以后,他老娘就住这儿了。老房子也?没个人住。”他站在门口叫:“他嫂子!大人来了!”
里正也?姓常,他辈高,儿子跟常命他娘一个辈份。院子里也?有些女人陪着,死者?常命的母亲被人扶着出来,哭得眼睛成了一道?缝儿、鼻涕也?不停地掉,挣扎着跪了下来,一边说:“青天!要为我儿报仇啊!我就这一个儿子啊!没指望了啊!儿啊,你?死得好冤啊!”
一边往祝缨的方向爬。
祝缨一看一院子的人,道?:“快把人扶起来。再有,都不要动!”
里正忙让村里人不要动,祝缨对张翁等?人说:“你?们也?不要轻动!高闪,带路,张仵作、小江咱们进去先瞧瞧。”
高闪和张仵作的表情像是从碗里翻出一只苍蝇,祝缨道?:“愣着干什么?!”
常命住正房,他娘住厢房,刚才他娘就是从厢房里出来的。
高闪低声道?:“大人,留神。常命在正房东间里……”
祝缨等?人跟着他进了房间,祝缨留意脚下,却发现这里地面十分?的干净。普通人家的地都是泥土地。打得平整光滑的都能沾上小康人家的边儿了,能铺点地板或者?青石板、地砖之类的得是财主,能铺地毯的都是豪富。
家境再差一点的,屋里的泥土地都不平常,呈现出一种凹凸不平。如果再潮湿一点,昨天吃剩的鸡骨头能被一脚踩得嵌进土里,打扫的时候得用抠的。
常家的地面是土的,略潮湿,照说应该有很多足印的。但是,东间卧房外的正房有些杂乱的、极浅的脚印之外,卧房里几乎没有什么脚印。
有一道?长长的滑印,应该是常命的,又有他母亲的,还有……
祝缨没看尸体,先问:“他不是有个娘子么?人呢?”
“哎哟!”常命的母亲惊叫了一声,“人呢???”
祝缨道?:“去找。”
然后自己带着张、江二人靠近了床,股难闻的味道?涌入鼻腔。
这是一张木床,上面还雕着喜字,漆成红色,可以猜出来是干什么用的。光席和尸身上覆盖的一幅极薄的夹被也?被染成了暗红发黑的样子血还挺多的。高闪说没发现痕迹和证据,其实地上有点点血痕的,也?不知道?他怎么看的。
祝缨上前?揭开夹被,一具尸体显了出来。她知道?为什么卧房的凶杀现场会保存得这么好了尸体呈一个很扭曲的姿式,仿佛一根脆萝卜被人拗成了几节又没有完全的拗断,上半身被砍得稀烂。右臂、双手、手腕上也?有伤痕。脖子像是生手厨子手下的鸡脖子,这破烂厨子怎么砍都不能一刀把鸡头剁下来。
他头扭曲着,后脑上也?是数道?刀痕。肚皮朝上,也?被砍了许多刀,最长的一道?划破了他的肚子,肠子也?流出来了。
尸体的下身几乎是完好的,不好的是两脚踝也?被砍得露出了骨头。
这么样的尸体虽以令人望而生畏,既不敢轻易踏进这个房间,也?不愿给他收敛。地上的脚印很少,除了县衙几个,就只有里正、常命母亲、常命以及一双应该是女子的鞋印。发现命案的是常命的母亲,她的惊叫人叫来了里正,里正派人报的案。
高闪又开始翻白眼儿,小江也?把半声惊叫卡在了喉咙里,不自觉地攥着小黑丫头躲到了祝缨的身后,张仵作昨天已经看过了,今天也?不由倒退三步,说:“大人,就是这样了。呕……”
祝缨将尸身翻了一下,发现尸体后背左肩上也?是一道?长长的创口。
“呕~~哇!”张翁等?人见祝缨进去了许久不出来,听村民说“凶”他们还不大信,心道?,能有多凶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