祝缨都看完了,又问狱卒:“你们过年吃什么?”
“劳您惦记,我们也有份饭,自家再带些来,也不敢克扣他们的伙食。”
祝缨哭笑不得?:“我是那么刻薄的人么?”看了看狱卒带的东西,也有带点?饼子?的,也有带点?肉食的,都不多。
她说:“当值不要饮酒。”
狱卒们慌忙说:“没有没有,哪里敢带进来的?纵别处有,咱们这里还?是不敢的。”
在这人少、事少、整个皇城都很空旷的氛围里,祝缨真切明白了郑熹为什么在发完晋升的文书后不留下来与?大家伙儿?一块儿?高兴大官与?小官、官与?吏之间是有一层隔阂的,极少人能够自在。
祝缨叹了口气,从?袋子?里摸出点?钱来,说:“都不容易,我没事儿?也不往这里来,你们自自在在的吧。这两天忍着些,别饮酒,等下回家了拿这个打酒痛痛快快喝一点?。”
狱卒这才真心实意地笑了:“谢小祝大人。”
祝缨笑骂:“你们又弄鬼!拿了酒钱就是小祝大人了,板起脸来又是祝大人了。”
狱卒们这下也不害怕了,都说:“那不得?有点?眼色吗?您老跟我们亲近,我们自然明白,要是那等摆架子?的,我们也不能自讨没趣呀。”
他们确实是有点?怕祝缨的,祝缨是大理寺年纪最小、资历最浅却升得?最快、做事最没漏洞的。跟她一同考明法科进来的那个“同年”,借着这次大晋升,评事的位子?一下子?空出来四个,才得?以升做评事。祝缨已?经从?六品了,十五岁,过年十六,他还?没个有权的爹,背后只有一个郑熹。吓不吓人呢?
更吓人的是,干活有一股子?狠劲儿?,让复核就一天几十卷看下来,滴水不漏。让审案,就抓人、封府不含糊,让抄家,那账做得?……真要谢谢她眼都不眨地盯着,一气抄了好些家,给大理寺抄了个肥年,连他们也跟着分到了一笔钱。
虽然有不少人说祝缨傻或是呆,狱卒却比别人看得?更明白一些提人审案,他们就在一旁看着呢。这样?的人不与?他们为难,狱卒也是求之不得?的,祝缨又给他们赏钱,他们言语之间也就透出些亲近来,谁不想要结交这样?的人呢?
祝缨把大理寺上下都看了一回,门窗关好、只有当值有人的屋子?里有炭盆,别处都不留明火,才安心回到了自己?的值房思忖着怎么买点?薄田,还?有,花姐粗通手?艺怎么也得?两、三年,两、三年的时?间里,她想设法至少与?几个生药铺子?打好关系,还?有尼庵。
她又想:这要是治病的名气大了,引来了沈、冯关注,怎么办?也得?再想办法,还?得?跟陈大公?子?处好了才行。
正想着,老黄来了,说:“到晌午了,羊汤和饼也热好了,份饭也好了。”
祝缨有心招呼他们一起吃,又想起狱卒们的态度,有点?吃不准,说:“你和老关两个也拿来这屋里吃?还?暖和些。”
老黄有些犹豫,祝缨道:“别处没有这里暖和的,过来吧。”
老黄又犹豫了一下,道:“好嘞!”
不多会儿?就拉着才在厨下忙活的老关两个一道来了,祝缨问道:“灶下火熄了么?别在咱们手?上走了水。”
老关道:“都熄了,您放心,不会走水。咱们这里柴炭都是极好的,您后半晌起吃什么的时?候再起灶都来得?及。”
他和老黄两个先把祝缨的食案放好,摆上了祝缨的份饭现在是从?六品的份饭了,比以前明显上了一个档次。又把祝缨自带的大瓮羊汤搬了来,给祝缨拿了只碗,盛好汤,又把羊腿肉切了几块装个盘子?给她摆在桌上。他们两个才去安排了自己?的桌子?一起吃自己?的份饭。
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