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仙姑已经习惯了她的作息,祝缨这天回家的时候,她正坐在屋前的一张凳子上,身边放一只笸箩,手上拿着衣服在缝。祝家比以?前过得好了许多,但在京城依旧算不得富人,还得省吃俭用。
张仙姑不肯让做官的女儿穿得寒碜,就克扣自己和?丈夫。一季只做一身门面衣裳出门做客时穿,在家还是能对付就对付。她正在把祝缨穿小了的旧冬衣给拆成几片,在连接处、袖口、衣摆等处又续了点布,改给祝大在家里穿了。
看?到祝缨回来,她把手上的活计放下,说:“回来了?饭也好了,在锅里,来,吃饭!”又絮絮地说,“以?后天短了,回来得早点儿,不然吃饭也点灯,好费灯油!”她的心?里,还在思索着俭省大计,为的是在京城买个房子再存点养外孙的钱。
祝缨道:“一点灯油,费不了几个钱。”
“一天费不了几文,一年就是笔大数目了!”
母女俩絮絮地说着、吃饭,张仙姑终于说了:“我还得攒钱养外孙呢。”
祝大不乐意了:“胡说什么?你哪来的外孙?姓了祝的,就是我家孙,正经的孙子。”
祝缨翻了个白眼?,这都哪跟哪儿啊!不过她也不招这两?个人,免得他们?又说得更多,只管抱着碗吃她的饭。直到张仙姑把她又扯了过来:“你说,要正经过日子,这钱够么?”
祝缨道:“我好好做事,钱总是会有的。”
张仙姑道:“你又要升了?!”
她对官场一窍不通,做母亲的却总觉得自家孩子是最棒的,何况祝缨真的很聪明,不到一年就先升了官了,对不对?
祝缨哭笑不得:“哪里就这么快了?”
张仙姑道:“还是!还是得省着点花。”
祝缨不说话了,由着张仙姑这里念叨要攒钱,她则回房把自己的私房又搜刮一番,凑了个整数金良等人要约她出去吃酒,总让别人请不太好,她打算回请一次。
到了金良休沐日从城外回来,他们?这群与郑侯府、郑熹有关联的人又凑了一局,这回是祝缨做东了。
金良等人知道她不吃酒,不过也没关系,祝缨吃饭他们?喝酒,再叫两?个唱小曲的、说书的,也挺乐呵。
何况,这一回金良等人并不是为了喝酒来的。
坐下来不久,互相寒暄过了,也都不当是外人。祝缨问道:“陆二呢?”
金良道:“傻了不是?他和?甘大两?个总得有一个在跟前。回来叫甘大给他捎一盒子酒肉就是了。”
“好。”
祝缨以?茶代酒,跟他们?碰个杯:“什么客套话也甭说了,咱们?几个聚一起,就很乐了。”
甘泽道:“那可?不能什么都不说,有件事儿,须得趁着我没醉,先说出来你们?大理寺有个叫jsg苏匡的?”
“嗯,对啊。”
甘泽道:“你得罪过他?还是挡着他的路了?”
祝缨失笑:“这话从何说起呢?他比我大八岁,进大理寺比我早五年,真真年少有为,我看?呐,他快升个主簿了。郑大人又要做一番事业,他趁着这股东风,再过两?年做司直也未可?知。不到三十岁就六品,前途好得很。”
金良道:“都说你聪明,这官场上的事儿,我看?你也不怎么精明呢!甘大,你告诉他!”
甘泽道:“他,七郎才做大理的时候他就投效过来了。七郎初入大理,手上可?用的人少,又是那样?一个摊子,还有龚劼这样?的案子,两?位少卿并不是死心?塌地襄助七郎,也是各有心?思。七郎也有意用他一用。三郎说得不错,他是有望升上一升的。然而,我看?他似对你颇有些微词,好给你上眼?药。”
祝缨道:“天地良心?!我又不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