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娘娘是说,这回跟寿宴那次差不多,您又成了太后和陛下对擂时,被作的那个‘筏子’了?”
绯晚细看镜中影。
昏黄铜镜映出自己雪亮的眼底,锋芒暗藏,隐有杀机闪过。
收了锋利,她微笑缓言:“表面看来,上次太后势盛,而这次陛下势强。然而实际上的力量角逐,还未可知。大风大浪来时,我这个单薄的木筏子小舢板,一个不慎,便是粉身碎骨。”
香宜闻言,目中神光亦是内敛。
稳稳将百花簪插在望云髻中,左右比对,细心调整。
脸色淡,声音也淡,语气轻柔却是异常坚定。
“娘娘,奴婢愿代您粉身碎骨,但凭娘娘吩咐。”
好香宜。
她的杀气终于能自如收起了。
将那份锋利暗藏于心,打磨心志,练出来处变不惊,又狠又稳。
绯晚拍了拍她搭在肩头的手,回眸对视。
“你不需要粉身碎骨,我也不要。咱们都得好好活着呢。常言道,富贵险中求,又道危险越大,机遇越大。咱们做事常存死志,可心里头却要明白,咱得比任何人都要拼命,拼命往活路上挣。世上的人都死绝了,咱也不能死,留得一口气,自有愿偿时。记住了吗?”
香宜听得眼睛更亮,光芒幽沉。
她知道,娘娘教的这些话,可不单单指眼前这关口。今天,明天,往后的许多天,都要拼命往活路上挣。
娘娘的风光来得越快,以后的凶险越多,她比春熙宫里任何服侍的人先能感觉到山雨欲来。
眼前看着花团锦簇,明儿刀就架在脖子上,那也没什么稀奇。
娘娘在刀锋上行走,险中求富贵,她也不能落下,得跟着娘娘往上挣呀!
“记住了,娘娘。”
手上加快速度,转眼就将绯晚挑出来的首饰佩戴停当。
“娘娘看看,可好?”
“很好。”
绯晚拿着把镜前后交照,又站起身整理衣裙,确定一切妥当。
主仆两个对视一笑,尽皆将锋利再藏得深些。
面上毫无痕迹。
一个温婉高华的宫妃,一个低眉顺眼的侍婢,相携走出内室。
披上御寒的夹里披风,肩舆早已备好,随行宫人也已准备停当。小蕙留宫值守,绯晚带着香宜等人,去往临翠殿。
庆贵妃又在告病,身为真正协理后宫的三妃之一,绯晚必须和顺妃康妃一起,将今晚的中秋宫宴布置妥当。
宴会傍晚时分才开,一早大家便开始忙碌了。
就这样一直忙到下午,午饭是在康妃的临翠宫里草草吃的。
又借了康妃的偏殿小憩片刻,养了养精神。醒来补个妆,休息一会儿。
顺妃贴心,让绯晚和康妃且坐,她先去开宴的宫殿点检,做最后的布置,以确保宴会万无一失。
“那就有劳姐姐了。有姐姐在,嫔妾能躲不少懒。”绯晚笑着说。
顺妃连忙谦逊地说“哪里哪里”,带着宫人走了。
康妃叫侍女拿些点心和小菜来,拉着绯晚一起吃:“先垫垫肚子,宴会上拘束,没办法安心用膳。万一再发生点啥事,更不能好好吃了,咱们为了一场宴席辛苦好几天了,可不能临了临了的,反而饿着自己。”
绯晚依言,跟着她稍微吃喝一些。
笑道:“还能发生什么事呢,咱们都安排得很妥当了。”
康妃夹了一筷子鹅脯,认真吃下去才搭话:“宴席有咱们照看着,未必出错。但保不准什么额外的人或事啊,这些年宫里的宴席,倒有一半不能好好吃饭。”
说着便劝绯晚再多吃些。
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