思妃整理好衣饰,从屋中走出,站在了皇帝身边。

淡烟色的简素长裙,腰身不系,却也柔软服帖在身上。珍珠耳坠,发上点缀两朵米珠攒花,淡施脂粉,整个人透着温柔沉静的气息。

比之当初明黄服色,高居凤位的雍容华贵,更加可爱可亲。

吴想容看到她这般简约,不由愣了一下子。

后知后觉想起行礼,蹲身福了下去。

“嫔妾给娘娘请安。”

“不必多礼,起吧。”

思妃语气温和。

很自然地靠近皇帝,挽起了他的手臂,依依贴着。

皇帝先是不适地抬了一下胳膊,却被思妃拽了拽。

她进而拉住了他的手。

两人宽大的袖幅挡着,却也能看出是手掌紧握。

吴想容连忙低头下去,不敢直视失礼。

耳边听到思妃幽幽的叹息,轻飘如天边薄纱似的云。

“以皇嗣为重,不要记恨,是啊,都是好话啊。只是樱选侍听了这些好话,却忍不住要来这里发泄一遭了。”

吴想容低声告罪:“都是嫔妾没有劝住樱妹妹,惊扰了陛下和娘娘。”

思妃笑了:“又与你什么相干。樱选侍的脾气,你能劝得住么,合宫都是知道她的。贤妃故意怂恿她来此,幸好今日陛下恰巧驾临,才护住了我。”

吴想容第一回听到她自称“我”。

忍不住又抬眼瞄了一下,看到思妃云淡风轻的脸。

只听皇帝沉声道:“你是妃位,她再冲动倔强,亦不会太过无礼。”

思妃依然温柔地笑,语气里含了几分落寞和无奈,“臣妾虽为妃,在不知礼的人心里,不过一个废后罢了,是已经被陛下厌弃的女人,是死是活,都没有关系。”

“胡言!”

皇帝板起脸道:“便是废后,亦曾经为后,何况你还有妃子之位,谁敢让你死?”

他突然的发作,吓得曹滨等人把头低下去,伏在地上。

吴想容也赶紧跪了。

思妃却不害怕,只是垂了眼睛,轻轻道一声“臣妾失言”。

复又叹道:“其实嫔妾倒是不怕死。人之一生,白驹过隙。圣人云‘朝闻道夕死可矣’,臣妾如今,也算得过‘道’了。即时死了,亦死而无憾。”

“住口,不许再说死字!”

“是。”

思妃挽住皇帝,轻轻地劝:“陛下政务繁忙,不宜在此地久留,请您暂且离开吧。”

“你撵朕走?”

思妃福身:“此地阴凉,请陛下保重龙体。”

“你在埋怨朕,让你住进这样不宜居住之处。”

“陛下,居所之优劣,但看是谁居住。阴幽之地不适宜陛下,却适合现在的臣妾。此处安静清幽,竹子芭蕉相映成趣,绿得令人心里沉静,臣妾极喜欢这里。”

“你以前最喜欢侍弄鲜花。”

思妃清淡地笑:“鲜花有鲜花的好处,花团锦簇,热热闹闹,能让困居皇后金座的臣妾觉着日子尚有温度。可如今,臣妾心里已经鲜花着锦、富裕芬芳,反而需要住处清净些了。”

她娓娓道来的回答,像四季皆宜的温水一样,令人心里熨帖。连吴想容在旁边事不关己地听着,都觉得这个女子真是温婉可人了。

若不是知道皇后真面目,她很想与之结交呢。

何况皇帝。

他语气中的严厉便消散了,感慨地微微露了一丝笑意。

“蕴仪,朕亦未曾料到,你经此一劫,倒改了性子,以前的别扭古板和虚假的端庄沉静俱都没了,倒像个有生气的真人儿了。你能对逆境如此处之泰然,很有了几分女子表率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