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?人按下此事?不再提,傍晚顾季带着雷茨回家。年关将近的泉州喜气洋洋,钱氏踏着夜色匆匆归家,却伴随惊雷般的消息。

她要分家。

钱氏趁着老爷子还剩一口气,带着新认的儿?子跪在门前,要将二房从王家分出去。

王氏船行掩上大门。

即使王大已经尽力捂住音讯,但还是?有灵通的商人开始不安。

张长发有船坞的消息,更嗅到了山雨欲来的味道,第二日便打?着拜年的旗号找到顾季。

可?惜来得太早,只见到了顾念。

张长发走后,神秘的消息便在泉州海商间不胫而走:朝廷要给商人们?发放飞剪船图纸。

消息真真假假,却牵动了无数商人的心。

如果真的造新船,现?有船行是?不是?要有大变动?他们?是?不是?可?以攒攒钱,等着建新船?短短两?天,商人们?三五聚集在一起议论不绝。

而这正是?赵祯定下的策略禁海必然引得商人们?不满,新船则会显示朝廷慷慨,安抚商人情绪,同时?把?他们?的注意力暂时?吸引到造船上。等到商人们?换了新船,日本的危机也?解除,重开海上贸易。

在众说纷纭的猜测中,张长发无比坚定,朝廷将在年后颁布新船图纸。因为他不仅亲自从顾念口中得到消息,更有族兄张长兴证明,顾季已经带着飞剪船,和一切图纸材料上京面圣,官家赞不绝口。

张长发的论断吸引了许多商人主意。

不少人有意识回撤资钱,等着新船建造;也?有人认为此事?不足为信,乃是?顾季为了吓唬王大编出的瞎话。

无数双眼睛注视着顾季和王氏船行。

顾季似乎只想过个好?年,拜年之人除了几?句吉祥话之外,什么都得不到。王氏则恰恰相?反,似乎正赶上多事?之秋,每天都不得消停。

年二十九,钱氏在王老爷子门前跪了三个时?辰。

她拼着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劲,将半截身子埋进?土里的王老爷子从病榻上拽起来,细细分说了王大的所作所为,以及如今海上形式。

自二儿?子死?后,再也?不理事?的老爷子听完,撑着老骨头捶床。

看着匆匆赶来的大儿?子,还有乖顺跪在床边的儿?媳,老爷子叹气不断。

钱氏连磕十个响头,请老爷子亲自分家。

她哭得梨花带雨,哭自己不该在老爷子还健在之时?寻晦气,但实在要给相?公留下的孩子一条活路。

她摆明了说,自己不信王大。

王老爷子叫“孙子”倒床边,足足看了一刻钟。仆人们?大气都不敢出,王宅整夜灯火通明,丫鬟端着汤药在老爷子房里进?进?出出,等着老爷子最后的决定。

年三十,王老爷子撑着最后一口气,召来两?房儿?女。

他只是?老病,但不傻。

年轻时?从海上拼了几?十年的老爷子,虽然没见过顾季的新船,却预感?到王氏大厦将倾。看着哭得不能自已,却丝毫感?觉不到悲伤的儿?媳,以及愤愤不平,眼神像是?要吃人的大儿?子,他重重叹气。

老爷子开出条件:二房子嗣单薄,如果钱氏愿意再过继一个侄子,便可?以和大房平分家产。

钱氏当场磕头认亲。

精明的老爷子不会轻易认冒牌“王豆豆”,但王大实在不成器,只要二房还是?王家血脉,他就可?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糊弄过去。

在王大咬牙切齿中,分家正式开始。

王大要求带走所有船只,以及尚未建造好?的新船。钱氏全部低声应允,但她要船行、所有伙计雇员、祖宅,以及账上的所有银钱。

田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