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背后的遮光窗帘密不透风,整间卧室如?同昼夜, 昏暗至极。
游司梵甚至看不清司子天怒气冲冲的表情, 无法观察他的心情, 只能凭感觉开口:“堂哥,上次我将伞借你了, 就?三天前, 你还记得吧?”
“我着急去面试, 堂哥……你要不先还我?”游司梵试探道?。
“伞什?么伞,现?在是?下雨了, 还是?下雪了?用得着你游大小姐打伞吗?”司子天上前一步,绝口不提伞是?否在他这边, 阴森森地瞪着游司梵, “矫情什?么啊!不就?是?太阳吗, 晒一下能怎么样,难道?会把你晒死……”
……轰隆!
司子天话音未落, 一道?惊雷在他耳后蓦然炸响。
动静之大, 仿佛是?直接劈在他头顶。
像是?一种警告。
闪电的紫光穿过?厚重的遮光窗帘, 无规则的嶙峋光束刹那充斥这处不见天日的卧室, 将里头的凌乱与肮脏照的一清二楚。
随地乱扔的袜子;皱皱巴巴, 满到溢出废纸篓的纸巾团;八百年没擦过?的电竞显示屏和?炫光键盘;以及直至现?在都没扔的外卖盒。
估计里面残余的汤汤水水全馊了,正在成为细菌和?蛆虫的绝佳孕育场所。
那些也就?罢了,这位堂哥从?来都不是?爱干净的人。
游司梵捏捏挎包的背带,打量司子天的眼神欲言又止。
……但是?昨天用来盛三鲜包的瓷碟,为什?么还在这个房间里?
司子天莫非已?经忙到连冲洗餐具的时间也没有的地步?
也许是?游司梵的疑惑和?惊诧太过?直白?, 毫不掩饰,虽然没有说出任何一句问话,虽然两人彼此间再次恢复先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,但司子天依然难得地噎住。
他张张嘴,肥硕的下巴抬出三道?褶子,却一个字也蹦不出来。
操!故意来看老子笑话是?不是?!
司子天心底暗骂。
游司梵以为他终于要松口:“堂哥?现?在快十点了,我去市中心还有半小时的路程,迟到不太好,你看伞……”
“不是?,你这么赶时间就?赶紧走啊,还赖在这里做什?么?伞伞伞,大清早就?念叨这玩意烦不烦,你赶在下雨之前去到,停雨之后再回来不就?得了!”刚熬完大夜睡下没多久的司子天声音粗嘎,恶声恶气,“都是?成年人,这些小事还要我教你?”
“快点滚开,别烦老子睡觉!”
啪!
游司梵及时后退一步,木门?险之又险,擦着他的鼻尖“砰”地关闭。
震荡的风吹动他的长睫。
源自于司子天房间的味道?被隔绝,最后一丝若有若无的臭味倔强地存留几秒后,彻底消散。
游司梵看着那扇深棕色的木门?,眼底的情绪并没有太大起伏。
刚刚换完笔芯的签字笔,参考书,直尺,辛辛苦苦做满笔记的本子。
从?生活费抠出来,攒钱狠心买的巴斯克蛋糕;年节时叔婶给的10块钱小红包;一根受潮后难以点燃,蔫巴巴的,在游司梵拿起前司子天根本看不上的烟花棒。
他曾经被司子天恶意夺去无数件物品,现?今不过?是?轮到伞而已?。
游司梵指尖勾起口罩边缘,重新?戴上。
塑料质感的纤维微微刺痛他的指腹,如?同每次默默旁观,对?司子天愈发过?分的行径无动于衷的司二叔和?司二婶。
他们是?墙壁上和?蔼可亲的装饰画,是?拉偏架的伥鬼,粉饰太平,笑脸相?对?,沉默坐视一切的发生。
而这,不过?是?因为他们接手了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