虞知聆眼前逐渐模糊,她靠在宁蘅芜怀里,闻到宁蘅芜清淡的香。
她坐在温暖的凉亭中,亭外大雪,亭内如春。
她的周围是意气风发的燕山青,温柔无忧的宁蘅芜,清清淡淡的相无雪,张扬热烈的梅琼歌,以及
救她性命,传她毕生所学的拂春。
虞知聆缓缓坐直身体,从宁蘅芜的怀里刚出来,她便感受到刺骨的冷意。
她低下头吃下最后一口肉,喝完最后一口茶,抬起头看向温柔注视她的几人。
她站起身,笑盈盈道:“师尊,师兄,师姐,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做呢。”
拂春恳求她:“小五,留下来吧,和师尊再待一会儿。”
燕山青几人挽留她:“小五,师兄师姐在这里,你不是想去蹴鞠吗,我们等雪停就去,可以吗?”
“小五,以后再处理可以吗,我们一起吃完这顿饭好吗?”
虞知聆看向拂春。
拂春坐得笔直,拿着方才为弟子们夹菜的竹筷,微微仰头温笑看着虞知聆。
“小五?*? ,师尊准备这顿饭用了很久,我们一起吃饭吧?”
虞知聆边笑边哭,声音颤抖:“我去处理事情,马上就回来。”
她转身,一步一步,离开温暖的凉亭。
拂春的声音在身后温和传来:“小五,你真的要走吗?”
虞知聆哽咽捂住嘴,她走出凉亭,步入大雪之中,碎雪飘落在乌发上,落在单薄的青衫上,被体温融化,变为刺骨的冷水。
“小五,师尊真的,很想和你吃一顿饭。”
虞知聆一步步背离凉亭,声音哽咽。
“小五,为什么不回头,看师尊最后一眼?”
“就最后一眼,师尊很想你。”
虞知聆在心里与自己说。
你回头看她一眼,这是活生生的拂春,这是还未看到渡劫天命的拂春。
身后是胜若生母的拂春,是养她长大的师兄师姐,是他们一家六口最无忧无虑的时光。
有那么刹那间,她真的就想回头吃完这顿饭,最后一顿饭,最后一顿他们美满轻松的膳食。
拂春亲手准备的,燕山青他们也都还在,就吃完这顿饭再走。
可下一刻,她闭眼回头,手上灵力化为长刀,一刀轰塌了整个凉亭。
碎裂的瓦片埋葬了拂春五人,连同碎石一起落入湖中,平静的水面在此刻汹涌澎湃,湖水兜头砸下,将一切吞噬。
再睁开眼,最后一道劫雷朝她劈下,重重砍在她的脊背上。
山头被削去一截,周身尘土飞扬,硝烟弥散,她伏在深坑之中,被劈到血肉斑驳的手颤抖,虞知聆嚎啕大哭。
她是在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处于心魔中呢?
在拂春说出那句话。
“小五,一直在颖山宗吧,就和师兄师姐在一起,哪里也不要去。”
可事实上,拂春不该是这样说的。
现实里,在相无雪说完话之后,拂春安安静静看了眼几个听话乖巧的弟子们。
她叹息了声,摇了摇头:“孩子们,颖山太小,不足以装下你们的未来,你们的机缘,在广阔的天地。”
拂春根本不会说出让几个弟子留在颖山的话,她只会让自己的弟子们去飞往更辽阔的地方。
也就是这句话,虞知聆轰然惊醒,自己竟在心魔境中。
她想起一切前尘往事,想起现世的所有。
现实里哪还有拂春呢?
他们几人,哪还有师尊呢?
威压散去,雷云消失,被遮蔽已久的日头显露。
墨烛抬头看向后山山头,紧攥了一天的拳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