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回身垂眸望向地面残喘的他。
墨烛以为她会取走他的心,拔去他的骨,剃掉他全身的鳞片,拿走洄青蛇镯。
可她没有。
墨烛撑着只剩一口气的身子爬起身,眼神狠厉,想着只要她上前一步,他便狠狠咬她一口,即便是死,也得让她疼上一番。
可她看着他的脸,好像在回忆什么人,低低呢喃了句:“你长得……很像你阿娘。”
在他愣神的时候,她朝他伸出了手。
“孩子,跟我走吗?”
在外逃窜了一整年,他无数次死里逃生,曾经衣食无忧的小公子再未穿过一件干净的衣服,再未睡过一晚好觉,拖着重伤的身体,望向偌大的中州,却没有一寸他的容身之处。
这条路没有目标、没有终点,只要活着就是逃,不知道死亡什么时候会来,没有人帮过他,他明明知道相信她可能会将自己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。
可那时候,看到那双温和的眼睛,她身上的青衣一尘不染,满头乌发由一根发带松松半挽,飘逸到像是九天的仙子。
他朝她伸出手,当看到自己血污脏乱的小手之时,又怯懦收回了手,在衣服上使劲擦干净,才小心翼翼握住了她的手。
虞知聆俯身抱起了他,投入温暖的怀抱之时,他靠在她的肩头,忍了一年的眼泪才落下。
或许知道有了依靠,他彻底昏了过去,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,醒来后,榻边坐着个青衣仙子。
她的面色苍白无血,神态间的疲惫遮掩不住,当看到他苏醒的时候,还是牵出笑意,放轻自己的声音。
“你醒了?”
墨烛不知道她怎么了,她好像大病了一场似的,说话也没什么力气。
尽管这样,却还是握住他的手,问他:“你可愿意随我回颖山宗,做我的弟子,濯玉仙尊的弟子?”
墨烛在那时候才知道了她的身份。
中州第一,濯玉仙尊,虞知聆。
一晃眼,便是十年过去了。
此刻,听春崖内安静沉寂。
墨烛笑着道:“师尊,事情便是这样,是你救了我。”
虞知聆仰头深呼吸,明明知道了自己很想知道的事情,但真的知道这些之后,又觉得心里好像更堵了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