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朝另一边换了坐姿。

不是因为旁的,实在是身旁的女子凑过来说话,气息都吹到他脖颈上了。

丝丝缕缕地缠绕着他的喉结,委实难受得紧。

“哼,那到时候你千万别看。你若敢看,便是小狗,还有我真的会把你眼珠子挖出来的。”

她说话时,抬手在他眼皮外做了个挖眼珠子的动作。

虽说闭着眼,但陆承珝明锐地察觉眼前有爪子晃过,一把扣住了她细白的手腕。

动作极快。

苏心瑜只觉他方才的动作是道虚影,此刻看清了,他的大手已经钳住了她的手腕子。

“疼疼疼,疼的!”

她挣扎。

陆承珝这才睁眼,就是不放她,语含警告:“切莫在我跟前做危险动作。”

“哦。”苏心瑜抿了抿唇。

见她眼珠子蒙了层泪,陆承珝温声解释:“沙场上练就的本事,有时候我人尚未反应过来,但肌肉早一步反应了。”

就像此刻,万一把她的手腕子给折断,又该如何?

苏心瑜忙不迭地点头:“我明白了,肌肉记忆。”

陆承珝这才缓缓放开。

见她手腕子红了,缓缓帮她按揉着。

“我幼年便随父亲去了边境,那里很乱,唯有一身本事才能保命。都说我年少征战,此话不假,九岁不到,我瞒着父亲去了战场。父亲见我是个苗子,故而不再阻拦。此后大大小小的战事,我参加过不少。”

言外之意,确实杀过很多人。

苏心瑜听得心头害怕,但想到是敌人,那种保家卫国守卫边境的状态下,不是敌人死,就是自己人死。

心头的害怕降低不少。

“那你如果留在军营,应该是个大将军了吧?”

“我们父子都在军营,母亲舍不得。父亲便命我回京来,想着若走个文官的路子也成,如此我便回京专心学业。”

“那会是打算参加科举吗?”

“科举没想过,我自幼征战沙场,目的自然不在科举。彼时我想着,回京一段时日后再回战场,父亲母亲也不会说什么,哪里想到那时传来父亲以身殉国的消息。朝廷体恤,再加我本身军功不小,就在大理寺给了我一个官职。”

“那父亲以身殉国,陆家是否得了什么抚恤?”

“陆家国公府,本是三代国公后开始降袭。因父亲战功赫赫,陆家国公爵位成了世袭罔替。”

“三代国公?”

“祖父是第二代,大伯父已是第三代。”

“我明白了,依照原本皇家给陆家所定下的袭爵方式,到世子这一代袭爵时,他只能侯爷了。”

“嗯,如今因为父亲的功劳,老大将来便是国公。”

苏心瑜蹙眉:“到时候他的子子孙孙都是国公,却与你无关,与你的子孙也无关。”

陆承珝淡淡整了整袍子:“虚名罢了。”

“虽说是虚名,但陆家不应该感谢父亲么?而今他们各方面排挤我们三房,甚是吵着分家产还将我们排挤出去。”

苏心瑜越想越恼。

“年节前后,大伯父还曾说父亲曾留下什么问题。”陆承珝冷笑,“人走茶凉罢了。”

父亲不在,叔伯便不讲情面了。

苏心瑜将襦裙装进锦盒内,叹息一声:“家大业大,有家大业大的烦恼。我苏家只剩下了我一个,有时候有烦恼也无处可说。”

陆承珝倏然觉得自己嘴笨,想劝一劝,到嘴的话变成:“还逛么?”

“逛,自然逛。”苏心瑜掀开窗帘,看街道两旁很多漂亮的小铺子,“咱们就在这里走走,可好?”

“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