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言其实有点愣,但他维持着扭头看人群的姿势,喉结动了动,看似漫不经心地说:“对,不过都是以前了。”
他没办法说出“算了都过去了”这种话,过不去,快乐的记忆少得可怜,回忆起来都是冷的沉默的孤单寂静的。像一支火把在冰天雪地里燃烧,没尽头,只兀自消耗着慢性自杀,一年又一年,等到最后一簇黑烟熄灭,他们就收获一个“好聚好散”的结果。
但许言不想好聚好散,他离开的时候决绝干脆,也深知那把火并没有烧完,所以他不想见沈植,不想跟他说话,不想和他有牵连。就当是跳了个崖,许言迈得奋不顾身,是死是活自己兜着,总好过灰溜溜顾影自怜,至于沈植在身后是什么反应,那已经和他无关。
可偏偏,沈植拽住了他,不肯松手,要他悬挂在崖边进退两难。再爬上去重蹈覆辙是不可能的,但沈植又不让他痛痛快快地往下落,把两个人都弄得狼狈又疲惫。
没人再说话,风吹得树叶簌簌响,音乐声突然被调大了点,他们终于听清这首歌唱的是什么。
……
许多事情都有选择
只是往往事后我才懂得
情绪很烦 说话很冲
人和人的沟通
有时候没有用
也许只有你懂得我
所以你没逃脱
一边在泪流一边抱紧我
小声地说多么爱我
……
好好的婚礼为什么要放这种悲情歌?许言眨了一下眼,始终没再和沈植对视,拿着捧花走回场地。
下午和朋友闹够了,傍晚,李子悠收拾过后,端庄地回了酒店,正正经经举行婚礼。许言和沈植还有其他大学同学坐一桌,因为晚上要坐高铁回家,许言没碰酒。沈植也没碰,两人面前各放着一杯红酒,从头至尾没动一滴。
结束后,李子悠跟着新郎敬过长辈,又一个人拖着婚纱来到许言这桌。其余人都起身跟熟人聊天去了,许言和沈植坐在位置上,见李子悠来了,两人拿起酒杯。
三人碰了杯,许言和沈植抿了口酒,李子悠一个人灌了半杯下去,接着她放下酒杯,很严肃地看着许言。
“许言,一直想当面跟你说一声谢谢。”
许言:“嗯?”
李子悠轻声说:“那封邮件,是你发给我的,对吧?”
许言一怔,有些恍然地笑笑,没说话。李子悠又说:“我收到邮件以后,想了又想,那天晚上,好像一直是你拦着不让我喝酒,我就觉得可能是你。”
“后来我直接去问邱皓了,问他是不是那么想的,是不是想把我弄醉。”
一直没说话的沈植微皱起眉,突然问:“什么时候的事?”
“大三啊,你过生日那天晚上。”李子悠说,“邱皓一开始还狡辩,之后就承认了,他那晚还故意让许言拿身份证帮他开房间来着。”
沈植定定看着她,心头涌起不知名的预感,很强烈,他托着高脚杯的手指僵紧地绷起,指关节把皮肤顶出没有血色的白。
“我让他给我看手机,翻了他跟他朋友的聊天记录,才发现他竟然还给我下药。”
许言心里一阵恶寒:“操。”他问李子悠,“你那天晚上后来怎么样了?”
“倒是没怎么样,我跟室友回去之后就洗漱睡觉了,没什么反应,下了药的酒我应该没喝到。”李子悠想起什么似的,问沈植,“沈植,后来你听说有谁不舒服……”
她话还没说完,砰的一声,许言回过头,看见沈植的酒杯在桌沿磕了一下,直直落在地毯上,一声闷响。杯里的红酒很快流干净,在地毯上淌开,晕出一圈深色的痕迹。
沈植明显不是这么不小心连酒杯都拿不稳的